第54章陈招（二）

当猫习惯后倒也没那么难受。

在没习惯这个身体的柔软度和灵活性时，她就想那个键位被改后操作变形的游戏角色，滑稽搞笑，这个超低视角也让她倍感煎熬。

习惯之后她已经成了这条巷子里的猫老大，平时就带着那些小猫遛遛弯找吃的，大部分时候她喜欢在有阳光的地方睡觉。

栖梧最讨厌下雨天，雨水打湿皮毛会让她无端的恐惧，再来一阵风就会让她像是掉进冰箱里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这副小猫的身体寿命会不会和正常猫一样短暂，短暂就短暂吧，至少不用带娃的日子里，自由悠闲还自在，终于可以享受一下养老该有的生活。

在变成猫的第四年，她遇到了一个小女孩。

其实女孩每天放学都会经过巷子口，只是她没有注意到栖梧，因为这个时候栖梧都是站在墙上看或者趴在墙头睡觉。

女孩终于看见她是在一个下雨天，栖梧照常在雨大之前找个有屋檐的地方，这时候恰好遇到撑着一把红色小雨伞行色匆匆的女孩。

她在朝着学校的方向走，神色紧张，连脚下有块西瓜皮都没看见，就这样踩上去直接面朝地摔下。

红色的雨伞落到地上恰好遮住栖梧，她看向女孩，对方坐在地上眼中含泪，本就破旧的校服长裤破了，膝盖上血红一片。

女孩只是低低抽泣两声后拿起伞，这时候她才看到伞下的狸花小猫。

栖梧伸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脚就当是安慰，女孩撑着伞蹲下想摸又没敢摸。

“小猫……要下雨了，你为什么也不回家呢……”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像是回过神一样朝学校赶去。

栖梧向着自己经常避雨的地方去，一间老餐馆门口挤着几只花色不同的猫，就等着她。

“老大来了老大来了！”

“老大快来这里，我们给你占了个最好的位置！”

她走过去抬起爪子给它们脑袋上都摸了一下，虽然变成了猫但还没适应猫之间的相处方式。

经营餐馆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在这小县城开店也有几十年了，口碑很好，人也善良。

“哎呦呦，都来了啊，瞧瞧这一个个，都瘦了嘞。”

女人从店里出来挨个摸它们，栖梧不习惯被摸每次都会装作不经意地躲开。

一个铁碗被放到地上，里面都是一些煮熟的肉。

它们几只跟着栖梧的猫下雨时就会躲在餐馆的屋檐下，有栖梧管着它们不会随意打扰这里用餐的客人，只会挤在一个地方等雨停后离开。

一来二去老夫妇也注意到他们，有时候就会投喂他们。

栖梧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外面，小县城不大，来来往往也就那些人。

她看见卖菜的刘阿婆骑着自己的三轮往家赶，看见小学的那些老师要么骑着单车要么走路从学校的方向来。

她看着逐渐变大的雨，想到那个女孩。

那把鲜艳的小红伞始终没有出现，天逐渐黑了。

雨逐渐停息，栖梧叮嘱小猫们远离那些危险的地方后朝学校的方向走。

一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从学校出来，她在一个十分隐秘的角落发现女孩，那里堆放着很多杂物，寻常人不会靠近。

这里似乎是女孩的秘密基地，她蜷缩在最里面，浑身已经湿透，膝盖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你怎么还不回家？”

她走到女孩面前询问，却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只猫，她说的话全都成了喵喵喵。

“小猫？又是你啊…是饿了么，我身上现在也没有吃的……”

女孩伸手，栖梧下意识往后躲，那只手停在半空顿了顿然后收回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被摸。”

栖梧觉得她傻乎乎的，怎么会有人和一只猫道歉。

她咬着女孩的裤腿拽了拽，示意她回家，女孩好像看懂了。

“你是让我回家吗？可是我不敢，爸爸很凶，妈妈也还没回来，我不敢一个人回去。”

说着，女孩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落在已经湿透的校服里什么都看不见。

栖梧看她身上的校服大概猜出她的家庭不太好，但她还是拽着女孩的裤脚示意她回去。

她可以帮忙，但是女孩待在外面很可能会遇到坏人。

女孩擦掉眼泪知道自己和一只猫说这些也没用，她拿起伞，张开手示意想抱栖梧。

栖梧借力跳到她身上，然后蹲在她肩头，现在的栖梧只是一只小猫，在猫界都还没成年，也不担心会像那只几十斤重的大肥猫一样将人压死。

她跟着女孩回家，那是一间夹缝生存的屋子，从两间房中狭窄又潮湿的地方穿过后再走两步，就看见两栋高楼之间夹着的屋子。

门两边贴着掉色的对联，铁门上贴着的福字被撕去大半。

女孩收起伞然后扭头看向自己肩上的栖梧，“我到家了，你快走吧，爸爸看到你会生气的”。

栖梧跳下去消失在女孩的视野中，她确认女孩看不见后又拐个弯，偷偷回去。

铁门关上，她进不去，但是屋子后面有一扇小窗，是厕所的窗户。

她从窗户进去就听到一阵东西被砸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