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证心楼
第六十三章证心楼凌霜大真人缀夜入宫,在摘星台下便望见了其上冲天的火光,负责看护摘星台的道士抟云脸上粘着灰痕,一见他便躬身颤声道:“大真人,摘星台太高,往上运水不易,故而这火势才遏制不住,到了这步田地……”
“太平缸呢?那些太平缸都是摆设吗!”凌霜大真人拧起眉来,少有地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近来天干,雨水少,太平缸里的水都干了……”抟云根本不敢抬头直视凌霜大真人的脸。
“雨水虽少,但也不至于能教摘星台上的太平缸都干了吧?”
忽的,一道声音临近,凌霜大真人转身,在一片灼人的火光里瞧见那位被侍卫宦官簇拥而来的大殿下。
“究竟是被日头晒干的,还是另做了他用?”
梦石在凌霜大真人身侧站定,盯住那道士抟云。
商绒躺在麻绳吊床上抬起头,没有在那片浓荫里找见他,却在枝叶的缝隙里,望见如簇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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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那银楼的工匠说,最迟完工的期限在初冬时节。
她的话音里藏有几分惘然,却不防一道漆黑的影子挡住了她眼前斑驳的星光,那是那个少年的衣袂。
“殿下。”
梦石听他提及“肖神碧”这个名字,神情便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既然如此,你便做你自己就好了。”
却不知,他们的公主已不在殿中。
“摘星台连出两件祸事,大真人预备如何与父皇交代?”
“约莫六七岁。”
商绒闭了闭眼,将那只纸蝴蝶握进手里:“但他没有来,而我,也后悔了。”
抟云起身又跑去摘星台上监督众人灭火,凌霜大真人对梦石行了礼,问道。
凌霜大真人仿佛猜出他心中所想,“个中内情不是殿下与贫道能够摆到明面上来说道的,荣王妃既说她是荣王的骨肉,那便是荣王的骨肉。”
树荫里,少年隐含醉意的声音在斑驳的阴影里落来。
“后来,再无宫人敢亲近我,我也不敢再亲近他们。”
“她入证心楼时,几岁?”
六七岁。
“殿下慎言,”
“大真人教我向善,交给我很多的道理。”
——半个禁宫都因摘星台失火而嘈杂喧闹,纯灵宫中守夜的宫人也因这一场火而消去了几分瞌睡,怕惊扰殿内歇息的公主,他们也只敢压低声音各自谈论。
凌霜大真人双手藏于袖间,拂尘靠在臂上,他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这位身着道袍的殿下。
她捏着那只折竹带回给她的纸蝴蝶:“直到父王在他奉上的青词里夹藏了这一页纸,我知道,他给我取了名字,他跟我说,我并非是没有来处的孩子,可是因为这个,我就更想见他了。”
商绒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轻轻摇头。
凌霜大真人捋了捋胡须,道。
他的嗓音这般清澈:“只不过我为你,心甘情愿。”
“梦石殿下,此事也是由您查办么?”
她在证心楼中,为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父王,倔强了四年。
只是凌霜教她向善,最终又以她的善而折磨囿困她,让她慢慢变得听话,让她浑身的刺再不能扎伤任何人,只能伤害她自己。
但他愿意等。
“如此说来,你是因你父王而入证心楼?”
当今圣上一心向道,奉正阳教为大燕正统,凌霜也因这份殊荣而安逸多年,但居安当思危,如今的朝局暗流涌动,而朝中的两方势力各有其心向的储君人选,然,刘皇后所出的皇子息琼与拥护他的那帮清流一般厌道恶玄,而胡贵妃所出的皇子息照自有胡家外戚势力帮衬,虽有意拉拢凌霜,但凌霜深知其态度暧昧,也并非可信的一方。
他还是打算先藏住这个秘密。
“蕴宜一定是觉得我有皇伯父的疼爱尚且如此,若是她入摘星台,那些加诸于我亲近之人身上的苦痛,都会日复一日地落在她的身上。”
吊床轻轻晃,商绒眼前的星子疏影也跟着晃:“谁与我亲近,他们便以铁索束困谁,要其辟谷清修,直至我肯完成大真人交予我的课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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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在吊床上,竟好似在荡秋千一般。
商绒到今日才明白,蕴宜是因曾偷看过她在楼中所经受的一切,所以后来,她才再不与另两位公主为伍,也再不欺负她。
她的声音越发得轻:“可他们又以此约束我,我若不好好修行,受苦的便是我最亲近之人。”
梦石心中有了个猜测,他的神情变得怪异起来。
抟云不敢擦汗,垂首应声。
“蕴宜公主一事,贫道确是始料未及,今夜摘星台又起火,陛下却并未召见……”纵是凌霜大真人在圣驾身侧多年,也始终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周遭的宫人与道士提着桶来来去去,摘星台上烧断了木梁的声音不断传来,凌霜大真人嗓音徐徐:“陛下对明月公主万般疼爱,有关教导公主之事,他必亲力亲为,甚至愿陪公主玩乐,但在公主六七岁时,也不知为何,公主时不时地就要问起她的父亲荣王,她甚至哭闹着要回王府找她的父王。”
他双足勾着树干,身姿轻盈地倒悬下来,一片月华浸润他的衣衫,那双眼睛仿佛从来如此清亮干净:“原来你这只刺猬,也曾有过棱角锋利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