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大鱼◇
65大鱼◇
◎如袁睿思所说,陈茉着手准备毕业的时候,断断续续收到了三家公司的面试邀约。都是驻怠
如袁睿思所说,陈茉着手准备毕业的时候,断断续续收到了三家公司的面试邀约。
都是驻地在纽约的公司,最大的那个是跨国巨头,频繁见诸于各大媒体通讯文章。小的那个是刚成立两年的工作室,员工加上老板总共才五人的‘小作坊’,不过因为注资充裕,老板还跟袁睿思有点交情,所以也勉强入选。
跨国巨头效率最高,面试截止日期在三月末。那天正好是周末,如果周五下班抢到直飞的机票,落地还有将近一天的时间可以用来调整状态,周一来不及就请假补眠。
非常完美的计划,却让陈茉焦虑至极。
袁睿思那句‘你不相信我’还有‘你来不来’的魔咒时时刻刻在她脑海中回响,甚至有时候刚起床迷迷糊糊对着镜子刷牙,一阵凉风飘过,她都感觉是他在监视自己。
年后到第一个面试这段时间,袁睿思没有来t市,因为陈茉指责他给自己施加压力,所以他们的固定联络也从电话、视频转变成短讯和图片。
相对于电话视频这种即时通讯,袁睿思使用短讯时更散漫一点,他一向不爱用文字多言,只是发发照片。
有时候是跟朋友出游时拍下的红皮小火车,火车穿行于彩色的山林之中,左手边就是波光粼粼的湖水;有时候是在夜店——他竟然敢把这种照片发给女友,纽约街头酒吧热闹非凡,男男女女在舞池肆意挥洒汗水,几乎随处可见抱在一起亲吻的陌生人,在这一个纸醉金迷的城市,道德随时都在为快感让步。
偶尔会拍自己的书桌,一盏她用过的台灯、一堆金融、数学的书,摊开的电脑,旁边是字迹清晰的笔记。
陈茉在那逻辑严密、充满模型推算关键数据的纸张上,看见了自己的简笔画。他画脸的时候用头发勾勒出头型,长长的头发顺着肩头滑落,遮挡住眼睛,反而更加传神。修长的脖颈、圆润的肩头、曾被他一根一根轻咬的手指……他的手指点在小人的胸口,模糊的图片让他的手部显出重影,看起来就像在那上面磨蹭了一下。
她想起他在两人纠缠时格外喜欢亲咬照顾的地方,不禁有些狐疑,总觉得他在耍流氓,但又拿不准证据,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开口询问,只能作罢。
袁睿思拍自己的生活,就像一种无声的督促,好似期待着她的回应。陈茉没在这种事情上拿乔,给他拍上班路上挨挨挤挤的公交车、摸鱼时看到的火烧云、街头的流动摊贩,还有自己一人独居时准备的简单饭菜。
一个人做饭掌握不好量,米饭还可以用量杯,菜总是多烧,吃不完倒掉又有点浪费。所以还在学校时,她一般都跟着吃楼下小摊、学校食堂,实习后就跟着同事点外卖。
只不过外卖的油盐好像不要钱一样,吃得多总是容易恶心反胃,陈茉就返璞归真,还是自己动手准备。早上时间紧张,所以便当一般都是青椒炒鸡蛋盖饭配白灼菜心这种快手饭,再拿个橙子、坚果补充营养,对小少爷来说可能有些简陋。不过因为手机自带的美颜很重,米饭粒粒分明、菜心青翠欲滴,看起来很有食欲。
袁睿思一连看了几天,竟然主动打破两人默契的图片交流,开始发消息问她:“早上吃的什么?晚上呢?”
陈茉略带着犹疑发过去,好在他没说教她偷懒,准备的东西不营养、不新鲜、不健康之类的,她发个煎的很焦脆的鸡蛋,他就说:“我也想吃。”
发个街头买的煎饼果子,他会说住的地方离商业街远,顺利的话开车三十里排一小时队能咬上一口。
他说的越多,陈茉越动摇。她不是不知道他有点卖可怜的意思,但他这么一个固执到连对着父母都不愿意妥协的性格,却朝她剖露自己柔软的内里,她无法不犹豫、无法不动容。
她很多时候都感觉两人像一种互相依存的生物,命运随着呼吸休戚与共。总是不能离开,总是割舍不下,她还没接受他的表白的时候,他就义无反顾的申请了间隔年,没道理现在关系如此明朗的时候,她还因为各种原因裹足不前。
最后在第一个面试截止日期到来之前,陈茉飞到了纽约,她穿着定制的套装打开了那扇大门。
陈茉随后几次面试都是定来往机票、酒店,没跟袁睿思提过,——她总感觉他知道了会挑起眉毛矜持的表示满意,也许还会奖赏般送她一些礼物,但是她不需要!那一天来的越晚越好!
所以为此她没使用袁睿思送的包年航空卡,甚至连航司都特意换了一个,不能说不周全了。
只是她自己买票就舍不得买头等舱,从坐飞机后第一次回到她本来应该待的经济舱。总的来说体感不太好,拥挤、局促、吵闹,座位近到可以碰到陌生人的手臂,空间中回荡着婴幼儿不受控制的哭叫。有乘客指责父母没安抚婴儿,其他人的声音又响起来说他没有同情心……
陈茉默默忍耐观察着这一切,在心里提醒自己,袁家跟袁睿思是她生命里的一场奇遇。
如果不是他们,她大概率跟同学一样拿着并不算太高的工资,支付昂贵的房租,绞尽脑汁节省生活开支,像蚂蚁一样兢兢业业的攒钱筑巢。也许工作突出、善于把握机会的话,三五年后,她可以通过跳槽提高薪资,生活不必那么拮据。但想想攒够首付,往后几十年都要背负着还不完的房贷,焦虑失业焦虑三十五岁不收,天空确实没有那么晴朗了。
陈茉为自己的转变心惊,她之前渴求自由的时候可是无比向往工作,但现在工作后却开始厌烦这种无休无止的重复——甚至也开始理解那些愿意像仆从一般忍耐、服从的金丝雀。
有人把自尊看的很重,有人却并不在意。前者通过服务老板换取薪水,后者把老板换成了脾气不太好的金主,替谁干活不是打工?只不过后者需要提供的身体服务,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还是有一点要坚持的东西。陈茉在漫长的飞行时间想,她的欲望缓慢增长,身处在这种环境中,她又不是出家修行的尼姑和尚,有些转变并不难理解。既然有了,那她就努力工作挣钱来满足。即使袁睿思愿意,她也不能让他承担自己的人生啊。
……
毕业季,袁睿思回到t市住处,他没提陈茉参加过的面试、得到了哪些offer,反而对她做的食物很感兴趣,即使第二天起的再晚,陈茉还在打哈欠,他还很认真的提醒:“该做中饭了。”
他会帮忙打下手,比如洗菜、切菜,饭后整理碗碟摆放到洗碗机。留学生活还是给小少爷带来一点改变,至少不会如开始那样站在一边当甩手掌柜,他可以理解普通人的思考逻辑。
——明明自己就可以做,味道还不错,为什么要开车跑出去吃?
有这个时间,他宁愿带着陈茉饭后散步。
毕业前夕,319宿舍由韩春芸开头发起了一场聚会,这个从大学开始还算和睦的宿舍,在大学生活开始后经过了一系列波折,最后聚会的时候只有陈茉、韩春芸、秋心。
周怡君听说已经考过初会,在某个远房亲戚开的公司里面做会计,小公司任人唯亲,老会计已经被其挤兑的无处可立。她十分得意,往来学校走毕业手续的时候手上拎的、身上穿的都能拿出来跟人说道说道。
得意时自然不愿意跟知道她过去的人相对,所以韩春芸刚开了个头,她就说:“我不去,你们吃吧。”
秋心现在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这年头找实习真是什么工作都没有,但你一问销售缺不缺,到处都收。她没有留在t市,反而跑去某沿海城市,听说那里开发的房产也是专为前来度假的老外服务,跟她们专业还稍稍对口。
韩春芸没有透露自己的去向,只是吃到中场的时候送了每人一份毕业礼物,是蔻驰的单肩包,容量很大,专为通勤设计。
韩春芸说:“我亲戚刚开了一家专卖店,这是老货了,不值钱啦,正好拿出来给你们背。”
秋心还要推拒,说无功不受禄之类的,韩春芸笑道:“你是不是还在记恨那时候周怡君说你是小偷,而我没替你说话?”
三人都不防她如此轻描淡写的揭开宿舍的疮疤,餐桌霎时安静下来,陈茉不方便开口,秋心身为当事人一时无言,良久才结束沉默,说一句:“这都多久的事了,早就忘了。”
韩春芸这才说:“我就是不太爱管闲事,警察都说过了,她还不依不饶,也是委屈你了。你的包,是我们的同学情谊、宿舍情谊,也是我的一点歉意。”
别的不说,不太爱管闲事倒是真的,陈茉和她的跟班周怡君对峙,她拉上帘子不理不睬。周怡君诬赖秋心,她也是一言不发。
是室友,是同学,是还没到朋友这个界限的萍水相逢。
“陈茉的包是回礼。”韩春芸看着陈茉:“我可惦记着你那个出手阔绰的男朋友呢,要是以后在t市办婚礼,可要来酒楼哦,我给你们打骨折价!”
陈茉无所谓,四年同窗既然主动有人拉近关系,也不必做的太绝,道谢收了。
倒是秋心出乎意料,没拿,不过当面没讲,私下退回去,处置方式不能说好但也不能说不好。
秋心还了陈茉一千块钱,说:“我已经开始领工资,有的时候就要还你一点。”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神采:“真的很感激你的帮忙,陈茉,我们找了一个好医生,爸爸现在已经能出院住一段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