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跟踪上境外黑手组织(14) - 藏獒笔记之反盗猎可可西里 - 华文庸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4章跟踪上境外黑手组织(14)

第14章跟踪上境外黑手组织(14)

他哭着说:“我叫孔仕林,青海人,今年春天和同族的几个人进了可可西里。因为实在穷,没有钱,也没老婆,大家都说可可西里的羊子剥下来的皮能卖大钱,就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换了辆破车和几条枪,进了山。我们吃的东西不多,也没钱买那么多汽油,进山没多久,油没了车也坏了,却一只羊子也没见到。我们没有吃的,又饿又冷,有两个人在半路上就病死了,我们想打羊子,没有时间埋,也没有力气埋,就扔下他们,继续往前走。山里很大,我们转迷了路,没有吃的,饿得吐酸水,后来遇到一头野驴,我们打了野驴,才熬过了几天。天气冷,我们整天冻得没法走路,只能蹲在一个点上等羊子,半夜里好不容易看到几只羊子,没抢上,被别人打了……”他带着哭腔叹了口气,揉着发红的眼眶,心酸地说,“我们没吃没穿,很多人都生了病。有人吐血,我们没办法管他,也管不了,为了追羊子,只能把他扔下。我们都是卖光了家产进的山,打不到羊子,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我们一路追羊子,没有车,走得两只脚肿得像萝卜,腿也肿了,后来终于追上了一群羊子,我们开了枪,打了羊子,剥了皮,有三四十张。我们继续找羊子,后来又打了几批,攒了两百多张皮,但是没有车,我们出不去,换不了钱。”

我们静静地听着,我想象着这些为了“赚钱”而倾家荡产进入可可西里的盗猎者,就像当年木萨为了赚钱随着一批狂热的淘金者涌入可可西里一样,为了钱,伴随而来的是随时都会死亡的巨大风险。

在可可西里这个广漠的无人区里,人烟稀少,死一个人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就像荒原上死一只老鼠或是死一只鸟一样,没人会知道,也没人会管。可能等到骨头都被风吹得干白的时候,他的家人还在幻想着他在可可西里剥着羊子皮,换着大把的钞票,这真是可悲!

孔仕林说着话,眼睛怔怔地盯着脚边的地面,发了好一会儿呆,抽泣了两声,眼泪又止不住地滚落了下来,他结巴着说:“今天早上,我们终于遇到了一群人,他们也是来打羊子的,车上捆着一堆羊子皮,我们想过去搭车,那些人说‘可以’,又说‘看你们这么辛苦,干脆把羊子皮卖给我们算了,算便宜点儿’。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想着去了拉萨,还得去找买家,现在买卖羊子皮是犯法的,黑市上的买家都不敢直接露面,我们没有车,又不好运出去。最后决定就卖给那些人,那些人把羊子皮搬上了他们的车,却没有给我们钱……”

孔仕林说到这里,忽然放声痛哭起来,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手指缝中挤出来,顺着手背往下流。他大声地哭着,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那种绝望、伤心的感觉再一次震撼着我们每个人的心。

木萨被这种情景触动了,他坐到门边一角,皱着眉,像是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那段非人的地狱生活,想着想着,就有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了出来。他双手抱着头,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出去,站在风雪地里帮我们擦车,雪花无情地吹打着他的头、他的脸。

孔仕林哭了很久,喉咙有些嘶哑,他哆嗦着肩膀,肩胛骨在寒冷的空气中抖动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有点儿语无伦次:“没给钱……我们把枪抛到车上,正准备翻上车,他们……竟然抽出两条枪,冲我们开枪……我们转身跑,飞快地跑,跑得喘不上气……他们也不打死我们,就是往我们脚后边打,看我们没命地逃,他们就在车上大声地笑……有人跑着回头看,枪就响了……真的开了枪,我的兄弟被打死了,我摔倒了……血流到我脸上……我晕了……又冷又累,喘不上气……我……”

孔仕林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绝望的痛哭,不知道他在用刀子剥藏羚羊皮的时候,看着藏羚羊那种绝望的眼神,有没有痛哭?又会不会痛哭?如果只听孔仕林说的这些话,我们应该可怜他、同情他,但是一想到那血淋淋的抛尸区,想到无辜的草原精灵藏羚羊在枪声中被打得血花飞溅、惨叫连天,我们的心肠又再一次硬了起来。

在这世界上,人们应该同情的应该只是弱者,而不是以弱者为借口去残忍屠杀来满足自己私欲的人!我们也不会因为这类人的穷困和绝望而放弃自己的信仰和坚持。人,可以贫穷,可以没理想,也可以很平庸,甚至默默无闻地过一辈子,但必须要有良知!对于那些抛弃良知的人,终有一天也会受到良知的惩罚,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同情他?

没人说话,屋子里静得只有孔仕林的哭声。当他失去亲人和朋友的时候,他会哭,但他却不会为死去的藏羚羊哭泣。在他的眼中,藏羚羊只是可以换钱的一种动物,杀了这种动物,剥了皮,就可以换钱,过好日子。他也不会去想,当他将来过上好日子、开心享乐的时候,藏羚羊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它们整天生活在盗猎者的枪口下,胆战心惊、闻风则逃,逃不快的就被枪杀、剥皮,甚至还被割下头颅。藏羚羊的哀鸣已经不能打动这些人的心,为了钱,良知都可以抛弃,还要心干什么?没有心的人当然也就不会动心,他们枪杀、剥皮、交易,然后踩着一具具肉红的尸体,用血淋淋的双手捏着钞票,换取享受。

我们嫌恶地扭过了头,如果不是他的同伴都被同行打死,如果他不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哭泣。看着他的泪水不停地流下,我的心反而被刺激得更加坚硬,这样的人只会为自己的可怜而哭泣,永远也不会去想想别人的可怜。

大家都沉默了许久,周青问:“还记得那些人吗?长什么样子?”

“记不清了……”孔仕林捂着脸,神情痛苦,又有些哀伤,说,“他们都拿着枪,好几辆车,大车、小车,有枪,很多枪……说不出来什么样,有几个不像本地人,还戴着墨镜,看不见脸……”

孔仕林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一个劲儿地重复着好几辆车还有很多枪。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我们,一个一个地看,看着看着,突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起来,你这是干吗?”周青问。

孔仕林再一次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地诉说着自己的艰难和贫困,求我们放了他,不要把他送到管理局里去,不要把他交给警察。

看着这个四十多岁还没有娶上老婆的男人流着心酸的泪,一向果断坚决的周青犹豫了一下。大家都不想再听孔仕林没完没了地哭下去,就走出了屋子,只剩下马帅和我,我想知道周青的决定,估计马帅也是如此。

周青看了我们两眼,仿佛在征求意见,我没点头也没摇头,马帅也不吭声,我们两个人都只是用一种不信任的眼光盯着孔仕林看。周青叹了口气,她虽然机智坚强,却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对于可可西里周边穷苦人的遭遇一直抱有同情。她想了又想,问孔仕林:“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进可可西里打藏羚羊吗?”

孔仕林伸出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地保证:“再也不来了,差点儿把命搭在这儿。我,我也不会开枪,只是帮他们剥皮子,分点儿钱……以后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

马帅看了我一眼,我正想张口问话,却被马帅抢了先,他问:“你还认识多少打藏羚羊的人?”

孔仕林摇了摇头,说:“都不认识,我的同伴都被打死了。”

“是吗?你都知道进山打藏羚羊可以换钱,你们家附近的人就不知道?”我问他,心里想,连这样没有文化的穷人都知道进山打羊,可见“打藏羚羊换大钱”的说法在当地是多么流行,打藏羚羊的也绝不可能只有孔仕林一家。

马帅语气严厉地说:“打藏羚羊是犯法的,你就不怕法律的制裁?她放了你,我们可没这么好说话!”

可能马帅的一张脸除了帅气之外,就是一脸的严峻和寒冷。孔仕林打了个哆嗦,他说:“我们……附近也有几个打羊子的,他们不进山,在青藏公路沿线打,打几只就跑。”

“现在青藏公路沿线有藏羚羊?你们怎么不去,反而进了山?”周青的脸色突然一寒,语气严厉地问。

“有,就是不多,现在你们管羊子的人比前几年多了些。有些胆大的羊子也沿着青藏公路两边走,他们就去打,打几只就跑,你们抓不着。我们想打大群的,多赚些钱,才进的山,但是风险也大啊,随时会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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