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立下誓言
第69章立下誓言
“邵琼之,值得吗?”
刘瑜不甘心地问道,他想不明白邵琼之一个傲骨凌霜,连死尚且不避的人,会为了沈旭初牺牲至此,明明是沈旭初为了归国,放弃了邵玖,邵玖对此却没有他想象之中的怨恨,反而愿意为了促成沈旭初归国而来亲自做说客。
“值得。对于邵琼之来说,沈季安就是值得的。陛下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让妾留下来吗?如今妾愿意留在北朝,但求陛下允许沈季安归国。”
邵玖的话就像刀子一样落在刘瑜的心头,刘瑜看着邵玖,明明那么娇艳的面容,眼神却如此坚毅,毫不退缩,刘瑜有些后悔给沈季安出的这个选择题了。
他以为无论如何输的都会是沈季安,可现在,他却认为是自己输了,无论沈季安作出什么样的选择,邵玖都不会责怪沈季安,她满心满意珍视的,全是沈季安。
原来一开始他就出局了,只是他自以为自己有一搏的机会,对于邵玖和沈季安来说,他刘瑜始终是个外人。
“若朕不同意吗?”
刘瑜终究还是不甘心的,他不想答应邵玖的请求,他后悔了,他不仅要留下邵琼之,就连沈季安,他也要留下,良臣美姬,一个他都不愿意放弃,他是帝王,如何不能都留下呢?
“噌!”
刘瑜刚赌气说完这句话就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邵玖抽出匕首,锋利的刀刃正对着自己的喉咙,刘瑜从未见过这样决绝的邵玖。
自入北朝以来,邵玖一直在努力活着,为此她不惜委身贼寇,曲意逢迎,忍受着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的命运,被非人的手段凌虐,她舍弃了尊严,舍弃了身体,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无论再苦再难,邵玖都要求得一线生机。
她心中还有希望,哪怕是面临必死的局,她都要赌上一赌,她知道刘瑜容易心软,欣赏有气节的人,故而当初在揭露她心中另有他人之后,她选择了以退为进,她知道刘瑜必然会不甘。
以刘瑜自负的性子,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中没有自己,所以他不会杀掉对自己不忠的邵玖,反而会留下她,他要让邵玖心甘情愿爱上自己。
这是一个男人好胜心,一个帝王都好胜心。
邵玖知道自己是在走钢丝,可她明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心中另有其他人的事情瞒得了刘瑜一时,瞒不了刘瑜一世,唯有将这一层温情的伪装撕开,刘瑜才会真正正眼待她,而不是将她作为后宫之中随时可以丢弃的妃嫔。
邵玖费尽心机让自己活得自在一些,不用在曲意逢迎,去伪装爱情,让自己的心机、谋略、残忍、不甘尽数袒露出来,她不喜欢这种带着假面的日子,她要的是真实。
可如今她却为了沈季安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决绝地、毫不犹豫地拿自己的生命和自由作为赌注。
“邵琼之,你要干什么?”
刘瑜急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和邵玖的距离并不远,不过三尺,以他的身手,他可以轻易上去夺走邵玖手上的匕首,可是刘瑜不敢,也不能去赌,他害怕自己一旦失误,邵玖真的自戕在自己面前,哪怕只有很小很小的概率,他都不能去赌。
“妾知道妾身份低贱,无法令陛下回心转意,但妾仍然恳求陛下,放沈季安归南朝,沈季安不过一书生罢了,陛下非得留下他不可吗?
今日陛下若执意留沈季安在北朝,妾自知命如纸薄,不足以令陛下记挂于心,但妾愿以命来成全陛下的惜才之心。
北朝,沈季安和妾,陛下只能选择一个。”
刘瑜听到邵玖执意为沈季安求情,心如刀绞,他不明白,沈季安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值得邵玖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宠爱了邵玖三年,却换不来邵玖的半分真心。
“琼之,你这是在威胁朕?”
刘瑜不得不承认邵玖的威胁是有效的,他压根就没办法看着邵玖伤害自己,但他不甘,自己就这样放沈季安离开,和他刘瑜抢女人,既然不能为他所用,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吗?
“妾不敢,妾不过是一介命运浮萍的女子罢了,如何能威胁到北朝的君主,妾只是在恳求陛下,恳请陛下放沈季安归国罢了。
沈季安不属于北朝,即使陛下强留下沈季安,不过是另一个苏武罢了,陛下不过是在白费力气。
沈季安虽有‘建康小陆云’的美名,可他终究不过是一书生罢了,他沈季安读过的书我邵琼之都读过,甚至读得更多,陛下与其要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徐庶,不如让妾来全心全意辅佐陛下。
沈季安能做的事情,我邵玖也可以做。”
邵玖的话落在刘瑜的心上,他心中明白邵玖的话没说错,一个心不在北朝的人,强留无益,他就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自己的失败。
他不甘心自己励精图治,大兴水利,轻徭薄赋,亲自率领将士征伐天下,复兴礼乐,自己为天下安康太平做了这许多,却比不过南朝那位昏聩的,只知享乐沉迷酒色的昏君。
他不甘心三年宠爱,诚信相待,雄才伟略,相貌雄伟,文武兼备的一国之君,比不过一个出生寒门、职位不过太子舍人的白面郎君。
身为君王,他无法令贤才归心于自己,身为丈夫,他无法令姬妾倾慕于自己。
刘瑜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他看着眼前这个拿着匕首威胁自己的女人,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邵玖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决绝,他知道以邵玖的性子,她是绝对可以做出来自戕这种事情的,刘瑜不想去赌。
“琼之,若今日朕如你所愿,答应朕你的请求,你当真愿意留下来?”
“妾愿立誓为证,只求陛下能够说到做到,放沈季安离开。”
“好!朕答应你,放沈季安离开。”
其实有一点邵玖说错了,一个心不在北朝的人,强留下来未必无益,刘瑜要的不是沈季安对自己的忠,一臣不事二主,背主的人用着也不安心。
他要的是沈季安的诚,沈季安的义,只要沈季安有令天下安康的心,那么他就可以是有用之人,沈季安不缺诚,他怜惜乱世的百姓,沈季安不少义,他从未忘却丢失的国土。
这样的人,留在北朝,也可以是有用之人,他可以说治理一方的郡守,可以是整治吏治的御史,可以是传承经学的博士,可以是劝谏君王的大夫……
只要不牵扯到南朝,沈季安就是贤良之臣。
他并非没有驭臣之道,哪怕没有心,只要有能力,任人唯贤,不求真心,他也可以让沈季安尽情的发挥他的才能。
可刘瑜到底还是答应了邵琼之,他怎么忍心拒绝她拿性命要挟的恳求呢?她是他藏在心中珍视的,只要她愿意留下,一个沈季安又何妨?
刘瑜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吧,才会同意这么离谱的请求。
一个沈季安,一个邵琼之,明智的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可他却做了个不明智的选择,刘瑜强压着心中的痛苦,他看着邵琼之手中的匕首,道:
“如今你可以放下了吧。”
“妾恳求陛下拟旨。”
“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