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罪替(上)
第二十五章:罪替(上)
火灾发生后三小时,远山绪“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警戒线外。
在记者的镜头前,他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拭眼角,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哽咽着:"这是永绪国的国难!是全国人民的悲剧!"
当记者问及事故原因时,他猛地攥紧拳头:"是体制的疏漏!是保守政策的恶果!那些所谓的‘慢中求稳,稳中求胜’完全就是一派胡言!保守发展不但不会增强社会的稳定性,反而会助长人们内心的懒惰和懈怠,让人们对安全问题掉以轻心,才导致了今天这场灾难!"
与此同时,明月诚则在医院走廊里奔波了整夜。
当他走进重症监护室,看见一个烧伤的学生抓着他的手喊"老师"时,这位一向沉稳的副总理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失态,不受控制的大哭起来。
他的白衬衫袖口沾满血污,却仍在反复核对受伤学生的名单,确保所有人都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尽早脱离危险。
他一向是个务实的人,不喜欢搞那些吸引人眼球的面子工程,在意外发生之后,他想到我的不是怎样去转移矛盾,不是怎样去发泄仇恨,而是想要实实在在的,为那些在意外中受到伤害的人们做一些实际性的贡献,让他们能够感受到来自政府的温度。
4月18日,事件发生的两天之后,远山绪在人们的注视之下,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庄重而肃穆地缓缓走向了那座新建的死伤者纪念碑,并且在碑前放下了一束白色的玫瑰花。
然后,他对着那座纪念深深地鞠了一躬。
面对着周围低头抹泪的家属,他也满怀悲痛地向他们承诺,要让事情真相大白,要还给这些无辜的孩子们一个公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调查到这场事件的真相,我坚决不能让人民群众失望。”
远山绪的话语是那样的大义凛然,仿佛他真的有多么体察民情似的。
在事件的“调查"和“取证”当中--当然都是远山绪自导自演的戏码,那个真正受到指派的凶手已经以作为一名保洁员工的身份葬身于火海了,他的母亲得了癌症无钱就医,远山绪承诺用二十万元换他的一条命--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他们还真发现了一个“嫌疑人”。
那名“嫌疑人”叫作夏子禾,是初中二年级的一个教政治的老师。
近一周时间来,子禾由于母亲生病住院,不得不向校领导请假提前下班回去照顾母亲,而在事件发生的那一天,夏子禾刚离开学校不久,火势就已经开始了不可控的蔓延,而只有他在非规定时间内离开,因此,在这一事件上,他有很大的嫌疑。
并且,这位夏子禾先生,曾是明月诚属下那所福利学院中的一名老师,后来才转职到国立中学,上任还不到半年。
并且,前段时间他母亲生病,明月诚也抽出时间去探望,两人还在一起叙旧,谈论些时事,这样看来,他们的交情似乎不浅。
然后,远山绪以慰问伤者的名号去医院探访了几名夏子禾所在班级的学生,从和他们长一句,短一句的亲切交谈之中,远山绪也确实得到了一些他认为“有价值"的信息。
夏子禾身为一名政治老师,同时也是一个明月诚的狂热拥护者,在授课过程当中,总是多次引用明月诚的思想和理论,并且在同学们面前表示出对其强烈的尊敬和推崇。
尤其是在近日明月诚的地位出现动摇时,他总是在学生们面前,毫不避讳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明月诚先生是一名崇高而伟大的理想主义者,他的思想完全是不可否认的。我真不知道那些整天乱喊乱嚷的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们应当知道,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他的发展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想要一步登天根本不可能。”
“远山绪总理的主张听上去很是吸引人,本质上却是根本行不通的,盲目的追求发展的速度,只会与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背道而驰,所谓的实现经济军事的双重强大,不过只能存在于那些虚无缥缈的概念之中罢了。”
“远山绪还是太年轻了,干什么事情都像个孩子那样容易意气用事,学不会用长远的眼光去看待事物。
要我说,还是明月诚更适合当咱们国家的总理。”
明月诚在课堂之上的这一番言论,自然被某些有心人记录了下来,告知了远山绪。
这样一来,“人证”、“物证”皆在,“时间”与“动机”也全部完备,想要治夏子禾的罪,也自然是容易的。
“因为对现任领导人不满,所以产生了报复社会的心理,其主要的目的就是让这位领导人彻底失去人民的拥护和爱戴,然后如他所愿顺利下台,这样一来,他支持的那个人就可以顺利成章的坐上国家领袖的位置,这可真是有理有据啊!”远山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眉眼间充盈着阴谋得逞的喜悦,“至于那群平民百姓,他们都是一群没什么分辨能力的蠢货,连自己动脑思考都不会,可容易被带节奏了,我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一定会相信,更是不值得一提了。”
而此刻,夏子禾正在医院照顾病重的母亲,对即将降临再自己身上的灾难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明月诚曾经送给他的的笔记本,扉页处落着一行清俊的字迹:“教育是永绪国的未来。”
逮捕夏子禾的行动在4月20日清晨进行。
当五名荷枪实弹的警察踹开他的家门时,他正在给年仅三岁的女儿梳辫子。
看着一群陌生人气势汹汹的冲进自己家里,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而夏子禾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为首的那个警察反剪双手按在地上。
“你们要干什么?”夏子禾惊恐的喊叫着,“这是我的家,没有我的许可,你们怎么敢……”
“呸,我倒还想问问你呢!”警察中一个叫做沈友的中年男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气势汹汹的质问道:“你自己犯了罪,难道还想逃避法律的惩罚吗?”
“我……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不要冤枉好人,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夏子禾情绪激动,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大叫着,却只换来警棍狠狠砸在后背的剧痛。
沈友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一双手铐,铐在夏子禾的手腕上,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随后,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同事立即粗暴地把夏子禾从地上拽起来,抓住他的肩膀,不管不顾地向着门外拖行着。
“芸儿,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这是他留给自己妻子和女儿最后的一句话,从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一个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这样被无情的拆散。
妻子焦急的追出门外,却只看见警车消失在一片茫茫的晨雾中,女儿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满面泪痕,声音哽咽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妈妈……,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把爸爸抓走……,为什么啊……”
芸儿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女儿,试图安慰对方,却发现自己也已经是泣不成声。
夏子禾在被捕之后,立即就被远山绪下令投入监狱之中,彻底失去了他作为一个自然人的自由与尊严。
然而,他最终所失去的,远远不只是他的自由而已。
很快的,他就被“为了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的远山绪给带进了审讯室,按照远山绪自己的说法,他要亲自审问这个“重点人物”。
审讯室中,一盏昏黄暗淡的电灯挂在破败的棚顶上,发出鬼火一般诡异惨淡的微光。
四边的墙都是惨白色的,有的还在簌簌的掉落着墙皮,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看上去就让人感到触目惊心,不寒而栗。
在审讯室的中央,摆放着一把特殊的椅子,专用于将等待审讯的犯人绑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