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
阳谋
时间再次回到那个阴天的下午,段承吠整个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那个他曾经信任的救世主克里斯蒂安也只能给予他浅显的安慰,完全不像初见时那样惊艳。
于是俗话讲,这个孩子在高压下,所有防御都坍塌了。
他无路可逃,只得选择在一个晴朗的日子,不同于他家破人亡的雨夜,了解这一切。
段承吠拎着刀,银白的刀刃上还没有血。
李绪一如往日那样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抽了一半的细杆烟刚熄灭,甚至还冒着热气。
窗外碧空如洗,各色的鸟都找不到云去隐藏自己的身影。
可李绪却依然能给段承吠提供一片阴影,让他来遮蔽自己。
人们常说,灵魂之间是会有共鸣的。
段承吠拎着刀一步一步走到李绪背后,后者自始至终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低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个还在任职的首领悠哉地喝着茶,不悦道:“这是我喝过最难喝的茶,待会儿你也尝尝。”
孩子没回话,他知道刺眼的阳光都被李绪挡住了。
但是这世上,能让人染上暖色的不仅有阳光,还有刚从动脉里喷出的血。
李绪曲着腿,仰在段承吠怀里的时候,痛哭得咯咯笑着。
“为什么?”段承吠哑着嗓子。
李绪眼睛已经无力再睁开。
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灰色的眼睛:“哈哈哈,你会懂的。承吠,究竟不是晨飞啊……”
“……记得喝茶。”末了,李绪补了一句。
那个最后能给孩子遮风挡雨的阴影,散了。
段承吠站了起来,手里的刀被血色埋上,发不出光亮。
李绪说得对,这个茶不好喝,混着一股淡淡的血气,混在唾液里经久不散。
“抓着死人头是什么感觉的?”段承吠脸上挂着血,回头去,那时他的双眼尚且都能看见。
他抓起李绪毫无生机的头,抖着手把刀扎了进去。
刀子本来就很钝了,是段承吠从h那里偷来的。
所以段承吠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割了不知道多久,浑身都是汗,一直到那颗头恰好滚落在怀里。
这时门早就被打开了,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女站在门口。
“首领,”那是段承吠第一次看见少女笑,竟然那样的明媚,“新的首领上台了。”
毫无疑问,h对于李绪的情感是复杂的,以至于若干年后的段承吠也没有懂。
但当时,段承吠确确实实跟着h,第一次坦荡地站在了阳光下。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mafia尽管团聚在一起很久,但是得益于李绪的狼性管理,所以彼此之间并未有什么依赖或者感情。
大多数人在李绪在位时,迫于威压做出一些表面功夫来。但现在李绪死了,大多数人脸上波澜不惊,心里想的却是:
这家伙竟然真的被干掉了。
还是割掉了头的。
彷徨间,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起了头,簇拥着位于平地的少年走向更高的位置。
其中一个喊得最欢的人h认识,他叫刘大,刘不小的亲爹,叛逃后死在外面了。
至于再多的细节,估计在场的没人记得清了。
哪怕是段承吠也只能想起,彼时人声鼎沸,连太阳都在叫嚣。
而他只能品尝到,嘴里血液淡去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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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消息的克里斯蒂安欣喜若狂,却没有立刻和他联系。
只因为一个人,一个他曾经从未放过眼里的人——h。
克里斯蒂安可以保证,h没有知晓他计划全貌的能力。但是她曾经有意无意见过太多,是一颗不受掌控的定时炸弹。
这太不妙了。
但h迄今为止还是安全的。
她陪伴在段承吠身边已经很久了。
偏偏段承吠还是个感情内敛的孩子,谁也不清楚,在这个时间段作为段承吠精神支柱的h,在他心里坐落一个怎样的高位。
克里斯蒂安不敢试。
他没有试错的时间和资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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