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遇
夜遇
水曜转过身,向着公馆的方向走去。
在和乔池擦肩的一瞬间,对方叫住了他。
……啊,这位好心肠的哥哥或许是想要个解释,也或许是想用教育感化他,让他下次不要再以暴制暴,也或许会直接到导师那里揭发他的罪行。
不管如何,这都不重要。
小少年苍白的半张脸掩映在衣领里,他的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望着乔池。
乔池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咳,我是想说……啊,我没有恶意,你不要紧张……怎么说比较好,总之……”
看着对方语无伦次的样子,水曜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刚打算离开,只见对面的乔池放弃了复杂的语言表达,对着他比出了一个灿烂的大拇指。
水曜:“?”
乔池阳光地冲他一笑,好像向日葵成精一般:“干得好啊!”
水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犹疑中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嘲讽:“……你是指以暴制暴?”
“读书人的事哪里能叫以暴制暴呢?”乔池抱着手臂,悠悠道,“我和老曲暗中查过了,他们纯粹是出于嫉妒心空口污蔑,这样侮辱霸凌同学,也是欠揍。”
“何况你做得完全没有过火,我看到了,他们只是受了皮肉伤,这种有分寸的反击在某些时刻是很有必要的。”乔池看向水曜的眼神里满是欣赏与鼓励。
水曜有些好笑地想,放过那几个渣滓,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对方边说边点头,就好像自己是个多么良善且有分寸的人一样。
……不过那种良善而有分寸的人,大概是月曜师姐想让他成为的样子。
乔池无奈地拍了拍他:“走神了吗?”
水曜的思绪被重新拉了回来:“什么?”
“我说,当初我上初中的时候,又瘦又小,遭了人家欺负,我老爸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水曜迟疑地重复道:“有分寸的反击在某些时刻是有必要的?”
“不是。”乔池干净利索地否认道,“他跟我说,读书人的事哪里能叫以暴制暴呢?”
水曜:“……”
“小孩子的事就要用小孩子的方法来处理,有些时候把大人牵扯进来反而会使事态变得更复杂,况且被欺负最难受的倒不是身体上有多疼。”乔池嘀嘀咕咕地说,“主要是心头憋着一口气,发泄出来就好了。”
水曜问:“那你把欺负你的同学揍了一顿吗?”
“当然。”乔池静了静,他微微一笑,“就和你刚刚做的一样。”
水曜想了想:“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论调。”
他总觉得乔池的做事风格有点像月曜师姐,也因此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态度不再那么防备了。
水曜哑然失笑:“哥哥,你和我讲这么多,是想安慰我吗?”
对方活跃气氛的意图相当明显。
他看得出来,乔池似乎不太擅长和陌生人相处,在说话时,乔池总会下意识躲避和他的眼神接触,站立的姿势也有些僵硬。
乔池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诶?”
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水曜继续道:“是因为打听到了月曜的事,所以才想着安慰我吧?没有关系的。”
“距离她失踪,都已经过去半年多了。”水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重复道,“没有关系的。”
完全被道破目的的乔池尴尬地咳了咳:“抱歉,月曜的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乔池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重复道:“抱歉啊。”
水曜一脸平静:“没什么可抱歉的,我早就接受现实了。”
乔池凝望着少年的神情,敏锐地想,这可不像是放下的样子。
但这毕竟也是人之常情,他听说月曜和水曜自幼相伴,感情比血亲还要浓厚。
乔池轻轻叹了一口气。
公馆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巡逻裂形属异怪的队伍马上要过来了。
乔池和水曜对视一眼,默契地离开了这里。
……
一室寂静。
偌大的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精美的仿古油灯,暗红色的地毯覆盖在木制地板上,触感极好。
然而队长却有些坐立难安。
她的眼球死死地盯着圆桌上的残破卷轴,胸口起伏不定。
“导师,这卷轴是不是……”她闭了闭眼,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才艰难地吐出了那两个字,“赝品。”
她的尾音颤抖着弥散在空气里。
面色苍白的导师优雅地坐在她面前,她的身体早就灯尽油枯,早年战场上带回来的伤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