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
两个人把话说开了,又突然安静下来。
那些积压多年的怨怼,在这一刻都变得可有可无了。裴砚不想追究了,所有的怨恨倾泻而出后,他放眼于现在。
温棠梨擡眼看他,发现他唇角竟噙着一丝轻松的笑意。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见他这样笑,发自内心的笑。
银翎与裴砚之完成了个交接,温棠梨没有去北疆,裴砚之保留了她最后一点体面。
不必远赴苦寒之地,却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安排银翎光明正大地守在她身边,负责贴身保护。同时,二人开始秘密调查温晋。
银翎在温府日夜监视,很快便有了收获,他发现了玉素甫的存在。
就在此时,他突然仰头,狼一般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他。
弯刀破空而来。
银翎侧身闪避,面具却被刀风扫中,劈出一道缝隙。
他反手掷出袖箭,趁对方格挡时纵身跃向邻院。身后传来皮靴“踢嗒踢嗒”的声响,玉素甫的弯刀在月下划出弧光,森冷阴寒。
第二刀贴着后颈掠过,斩断他束发的银绳。面具应声碎裂,半缕银发随风飘落。
玉素甫的追击突然停滞,弯刀悬在银翎咽喉上。
“北疆人?裴砚之身边的银翎?”玉素甫向前逼近一步,皮靴碾过青草地,“裴砚之这几天不在边境,他人呢?告诉我他的下落,或许我能给你个痛快。”
只要解决裴砚之,他们的计划会顺利很多。
“我可不是会对同胞手软的人。”玉素甫狞笑着挥刀劈来。
“我不是你的同胞。”
意识到银翎自身暴露,两人之间看来是必须决出个生死!银翎要活着回去,他抽出匕首,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铛……”金属相击迸出火花。
玉素甫震惊,大昭何时有这么强力的兵器了?
银翎趁机一个旋身,匕首划过对方腰间,割开皮袄露出里面的锁子甲。
玉素甫闪得及时,避免了开膛破肚的难堪场景。
他骂了一句家乡话,银翎大概知道意思是:该死的杂种。可谓是字字恶毒。
"银翎眼中寒芒更盛,不等他喘息分毫,又是一脚飞踢而来,玉素甫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年久失修的院墙上。斑驳的墙皮簌簌剥落,碎砖如雨点般砸在他身上,其中一块石砖正中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远处已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
银翎冷冷瞥了下不动声色的敌人,他纵身跃上屋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京城的屋檐之间。
一个身影站到砖堆面前,温晋蹲下身,问:“没死吧?”
砖堆里突然伸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玉素甫从废墟中缓缓支起身子,满脸的血污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一道狰狞的伤口从额头延伸到下颌,鲜血还在不断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前襟上。
“放心。”他咧开嘴笑了,“暂时死不了。”
玉素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擡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却让血迹晕染得更开,活像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要弄死那个崽子。”玉素甫咬牙道:“那个叛徒!”
明明是北疆人!为什么要帮着大昭的将领做事?为什么要杀自己人!
天地苍茫,北疆的朔风如刀,卷着碎雪在战场上呼啸。
一道玄色身影如利刃般刺入敌阵。
裴砚之的披风早已被鲜血浸透,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杀!”
他手中长枪如龙,每一次突刺都带起蓬蓬血雾。
敌军的长矛从四面八方刺来,却见他突然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落地时枪尖横扫,三名敌将应声倒地。
远处的雪山之巅,朝阳正刺破云层。
他擡手抹去溅在脸上的血迹,露出那双比北疆寒冬更冷的眼睛。
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裴砚之的披风在朝阳中扬起,像一面血色的战旗。
好累……裴砚之想。
母亲、父亲、哥哥……好累……
“誓死保卫大昭!”
不知是谁在队伍里带头喊出了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整支军队的热血!裴砚之沐浴着阳光,迎接声浪。
凛冬的獠牙已抵住北疆的咽喉,极寒如钝刀般寸寸剐着这片贫瘠的土地。
而向南望去,大昭的疆域却仿佛被世间偏爱,终年不冻的港口吞吐着四海商船,沃野千里的平原孕育着稻香,就连冬日的朔风经过大昭的群山阻隔。
这般天赐的膏腴之地,怎能不教北疆的铁骑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