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吃饭靠抢
第15章吃饭靠抢
短短一天之内，锦汐被武天佑欺负两回，却连着两次替他求情，周云英心里暖暖的，更充满了感激。她虽然不愿承认自已的儿子是傻子，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认。她讨厌别人一脸同情把武天佑当傻子对待，无原则地放纵他却毫无尊重可言。更不愿别人罔顾事实，用正常人的标准要求武天佑。这种自相矛盾的想法，一直是周云英的心病。锦汐的所作所为却让她倍感舒适。即保全了武天佑的面子，又没有一副滥好人的嘴脸。愈看锦汐愈合心意，周云英目光柔的简直要把锦汐化成一滩水，锦汐被她瞧的心惊肉跳，连声嚷嚷着饿了，才全须全尾的脱身。
还是塞翁失马的那句老话，锦汐虽然身上挨了几下，却可以赖在屋里养伤，名正言顺地躲开武天佑还不用跟周希尧一起跪经。因为她受伤了，周云英又特意吩咐下人一日三餐单独给她准备饭菜，不用跟众人过午不食。
得知武天佑跟着周云英，这半个月每天都只能吃一顿饭，锦汐就有种解恨的感觉，手里捧着的白米饭就闻起来更香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正纠结要不要再添一碗，房门却被人轻轻地推开了，武天佑猫着腰做贼似地贴着墙角溜进来，两只眼瞪的跟铜铃似地，盯着锦汐手里的饭直咽口水。
锦汐一愣马上就明白这憨货要做什么，还没打定主意要不要把剩下的饭让给他。武天佑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了过来，抱起盛饭的大瓷碗抓了一把饭就往嘴里塞。
武天佑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弄的锦汐哭笑不得，艾妈妈也是一脸为难，不让他吃吧肯定又得惹他发脾气。让他吃吧，又怕坏了周云英斋戒替荣氏超度的愿心，
锦汐让艾妈妈把房门关上，把自已用过的筷子拿茶洗干净递给武天佑，“你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武天佑噎的直打嗝，抱起青花粗瓷汤碗猛灌了几口野菜汤，才接过锦汐递过来的筷子，拿白多黑少的眼睛盯着锦汐，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不跟我抢吃的了？”
抢你妹！锦汐咬牙，这话要传出去，说她跟一个傻子抢东西吃，她也没脸见人了！
“上次那个东西不好吃，我怕你吃坏肚子又要喝苦药汤子，所以才拦着你的。这些香喷喷的饭菜，我不会跟你抢的，你慢慢吃吧！”锦汐说着端起盘子，把大半盘焦盐香椿芽倒进武天佑的碗里。
武天佑稀里呼噜地吃着，却有些不相信锦汐的话，“你胡说，晴云姐姐说燕窝是最好的东西，炖着吃好烤着吃也好！”
原来是晴云教唆武天佑烤燕子窝？轻易套出自已想知道的信息，锦汐非但没高兴反有些想不明白。前两天替周云英补送见面礼时，这个晴云就满眼思量地瞧着她，今天又来这么一手，虽然不像是针对她来的，可怎么那么巧就让她遇上了呢？
她跟晴云仅仅见了两面，无冤无仇的，晴云没理由要害自已阿！
武天佑吃完饭拍拍屁股走了，锦汐把心中的疑惑讲给艾妈妈。艾妈妈思量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道：“那个晴云长相标致，屁股大看着是能生养的。会不会是姑太太给表少爷做准备的通房？她瞧姑太太对姑娘与众不同，生出误会，想赶在姑娘之前笼住表少爷的心？”
“噗”锦汐正喝茶，闻言一口茶全喷了出来。晴云姑娘你真想多了！姐真不是你假想的敌人！
这边锦汐觉得自已比窦娥还冤，那边晴云也陷入矛盾之中，不知该不该把武天佑偷吃饭菜的事儿告诉给周云英。不告诉她怕周家那个小丫头借吃食笼住武天佑，捅出来又怕武天佑挨饿。别人都把武天佑当傻子，她却把武天佑当恩人。当年要不是傻傻的武天佑一句话，周云英也不会在逃难的人堆里买下她，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
纠结半天，晴云最终决定瞒住这件事儿，她是跟武天佑从小玩到大的，她就不信十来年的情分抵不过周家那傻丫头的几顿剩饭。
有晴云在暗中帮忙，武天佑每天肆无忌惮地来锦汐这里蹭饭。直接后果就是锦汐让厨房送的饭菜越来越多，她却越来越瘦。没办法一个武天佑她就抢不过，隔天居然又多了个周希尧。看着眼前这两个大胃王，面色坦然抢她的饭菜，锦汐拿扫帚打人的冲动在心里拱了又拱。
“哥哥不是跟姑母一起发愿这半个月过午不食，替先嫡母超度吗？你这样会不会被菩萨怪罪阿？”眼看着满满一盆米饭，只剩下丁点底子，四大盘炒清菜也只剩下炸锅用的姜丝，锦汐磨牙提醒周希尧。武天佑她不指望了，希望这位长相清秀的大哥，给她留一口吧！
“有没有孝心不在这顿饭上！”周希尧抢先一步端起菜盘子，把菜汤倒进自已碗里，冲锦汐淡然一笑，好心提醒她道：“晚上你想办法多让厨房做几个菜。”
锦汐一口气堵在心口，这都四个人的饭量了，再多要厨房的人不得以为她是猪变得！武天佑智商有问题跟她抢法属于天灾，周希尧跟她抢饭就纯属人祸。天灾没法挡人祸却能防，
锦汐眼珠一转笑眯眯地瞧着武天佑：“天佑表哥是不是没吃饱？你想不想吃饱？”
武天佑连连点头，眼巴巴地看着锦汐。以为她能变出什么吃的东西，没想到锦汐却趴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周希尧不知锦汐搞什么鬼，不以为然地低头吃他的菜汤底泡饭。一个小丫头一个小傻子，这俩人能翻出什么花样，可当天晚饭时的事实证明，他大错特错了！
他刚吃完大半碗饭，武天佑都吃到第二碗了，跟中午一样多的饭菜，武天佑撑的真哎哟，锦汐也撑的不想说活，他却连半饱都没吃上。周希尧这才想起中午的事儿。吃完饭，他把武天佑拉到没人的角落，哄了半天，终于把锦汐中午教的那两句话哄出来了。
武天佑转述的话很简单，周希尧听完忍不住大笑。好，好一个，第一碗要少，第二碗要压实，盛汤要溜边沉底轻捞慢起，这样才能把汤里的菜捞出来。这丫头的小脑袋瓜一天到晚都瞎琢磨什么呢，吃个饭她都要动心眼！
日子流水似的，半个月一晃眼就过去了。看着艾妈妈等人收拾行李准备回府，锦汐忽然有点舍不得走。除了来香积庵当天，武天佑闹了一出，这些天不知是因为一天一顿饭，众人饿的没力气闹腾，还是被晨霞钟暮鼓净化了心灵，日子过的异常平静。
看着桂花树上日渐浓密的绿叶，锦汐忽然觉得在这里清清静静地过一辈子，离那红尘浊世中那些勾心斗角远远的，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摸着桂花树粗糙的树皮，锦汐轻轻叹了口气，一个念头没转完，背后突然有人声调轻柔地道：“小施主颇具佛性，何必轻易生出分别心。心定，处处是极乐；心燥，处处是地狱。修持本性，才是正道。”
什么人一句话就能戳破她的执念，锦汐悚然一惊，猛回头入目竟是一个纤瘦高挑的女尼，满眼慈悲地瞧着她。一袭杏黄的偏衫笼住她的身材却笼不住她华贵的气质。仿若踏着晨光水雾从河之彼岸走来，清静如连，明澈如玉。不垢不净，不生不灭……
“住持师父安好！”锦汐深吸口气，不用介绍也知此人是香积庵的住持静安师太。她双掌当胸合什从容地上前给静安师太行礼，静安师太倒有些意外，“你瞧见我的长相不惊异？”
“我本来是要惊异的，可师太刚刚说不要有分别心，所以我不敢惊异了！”静安师太高鼻深目，墨蓝色的眼睛被异常白皙的皮肤衬的神采奕奕。鼻梁高细，鼻尖小巧，典型白种人的脸，平常人见了肯定会大惊小怪，锦汐却是司空见惯的。更何况，这些天她没事儿就呆在后山菜地里，看了尘、了嗔两位小师父干活，早把静安师太的底细打听清楚了。
龟兹国送来跟先帝和亲的公主，因为生病在路上耽搁了。送到京城先帝已经归天了，继位的钦宗又不能娶老爹名义上的小老婆，又不想得罪龟兹把她送回去，只好让她替先帝守节出家修行。十多年过去了，龟兹王换了一个又一个，现在的龟兹王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位公主，钦宗也不在暗中监视她，她才过上普通僧人的清静日子。
虽然没权没势，好歹人家也当过半辈子公主不是，本着结交一个总比交恶一个好的想法，锦汐顺杆往上爬。不着痕迹地拍着静安的马屁。努力在静安师太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身量纤纤的小丫头非要学大人样一本正经地说话，偏偏说出来的又是孩子话。锦汐这副乖巧模样瞬间击中静安师太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不由得嫣然一笑。淡漠表情掩盖下的精致五官骤然生动起来，仿佛落满灰尘的宝石，擦干净的瞬间光彩夺目，璀璨的令人不敢直视。
锦汐目瞪口呆，无端生出自卑。这才是绝世芳华，跟静安师太相比，锦珏不过是朵故作姿态的假花，锦绣更是个裹着绫罗的木偶。原来这世上真有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美人，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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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倒是个油嘴！”周云英听清楚锦汐的喃喃自语，不由得笑出声。“羡慕静安师太的绝世芳华，以后就多跟我来几趟，多瞧几眼。”
锦汐脸一红，没想到自已把心里话念叨出来了。静安师太这辈子未嫁已寡，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她这张脸。要是她长的难看些，也许就不会落到终生陪伴青灯古佛的下场。偷眼瞧静安师太神色平静完全没有不高兴的样子，锦汐才松了口气。
连日晴好，下山的路很好走。谁知刚到半山腰，武家的大管家武平安竟迎面骑马飞奔过来。听说武世亨陪慕国公打猎被熊打伤了，虽然宫里的太医说没大碍，人却一直昏迷不醒。周云英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武天佑更是吓的连哭都找不着调。
看着扯着嗓子哀嚎的武天佑，再看看手足无措的武平安，锦汐对左右为难的周希尧道：“哥哥送姑母和表哥回去吧，顺便帮着照看一下。到前面村子，你替我雇辆车，有奶娘和丫鬟跟着，我自已能回去。”
没想到锦汐小小年纪却明白轻重缓急，周希尧不由得重新打量她几眼。到山脚的村子里周希尧没派人去雇车，反倒先去找了村长。听说是城里的贵人又是同姓本家要用车，村长二话不说，吩咐儿子套上自家马车，他要亲自送锦汐回府。
一切安排妥当，周希尧快马加鞭送周云英母子进城，锦汐则坐着周村长的马车慢悠悠的往回走。
她正隔着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周村长聊天，突然听见周村长惊叫一声，“青天白日的路上怎么有个死倒？”
“谁家的狗奴才，敢骂小爷是死倒？”
气息微弱却不影响腔调中的骄横，昏昏欲睡的锦汐一个激灵坐直身子，这声音听着好耳熟！
撩开蓝花布车帘子，看清楚躺在路中央那个披头散衣不蔽体，比要饭花子还惨的少年，锦汐脑子嗡的一声，这货怎么混成这样了？
那少年也瞧见了锦汐，突然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一闪，整个人放心彻底地晕死过去。遇上这个小傻子，他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