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作死也要看地方
第311章作死也要看地方皇后寝宫前面的空地处搭了巨大的经台，经台最东面是一张三丈长半丈宽的供桌，上面摆着地藏菩萨坐身像，供桌前的青铜香炉，香烟缭绕。一百零八名各大寺院的高僧盘坐在经台之上，经幡招展，法器灼灼。
天边朝阳初升，霞光万道，这样一衬托，别有一翻庄严气势。
锦汐抬眼打量了几眼，便凝眸敛神跟着众人往坤宁宫的侧殿走。暗中庆幸男女有别，众女眷们不用跟着僧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多少有个殿顶遮风挡尘。
东西两个配殿中摆满了矮几，矮几后面就是宽大的拜垫。每张矮几上都有一张小小的名签，写着人名，众人只要对号入座就行了。
锦汐扫了两眼，就在西配殿中找到了自已的坐位，虽然靠进角落但挨着窗子，行走不变胜在通风良好，能闻见院子里淡淡的桂香。
虽然按她的身份，应该有更好的位置，但她实在太年轻，跟一群白发苍苍的太夫人们抢位置，确实也不太合适。相较而言，这个位置即不好也不坏，最恰当合适。显然安排坐位的人是用了心的。
周围都是些不认识的上了年纪的妇人，见她走过来，都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客气中透着疏离。
这些人，锦汐一个也不认识，而且大家都穿着常服，她也没办法从穿戴上猜出各人的品级。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既然人家没有结交的意思，她当然也不能主动搭讪。略略点头，还了一个客气的微笑。
离开经的吉时还早，熟悉的贵妇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轻声细语。锦汐独自坐在矮几后面捧着茶杯细品。
雨过天青色窑净面茶盅子，把淡淡的清山绿水茶衬的更加透碧，锦汐瞥着茶面上自已的倒影无声地苦笑了一下，这种时候就看出圈子的重要性了。她虽然不太意是不是被人排挤，但长此以往，对重新立府的秦啸来说肯定是不利的。
再往长远来说，对她将来的儿女也是不利的。
可这种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如果她这会儿贸然起身，插进去，不但融入不了这些人之中，反倒落下笑话。
她正低头想的出神，突然瞥见眼前裙角翻动，有人疾步走到她跟前站住了。锦汐抬头便瞧见锦绣正一脸愁苦的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锦绣忙道：“六妹，我跟你一起坐好不好？娘那边位置太靠里，我透不上气！”说着有意无意的用手撑住后腰，往前挺了挺肚子。
正在轻声细语的众人瞬间都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齐落在她们姐妹二人身上。
锦汐此时真想拿起手边的经书，拍在锦绣头上。你要作死，我不拦着，可你能不能看看地方再作死？说话前能不能稍微过过脑子？
你这意思是咱俩挤着一张矮几后面，还是我把坐位让给你？不管哪种，都不合规矩。
众人看戏的目光中，锦汐淡淡开口道：“三姐对坐位不满意，应该去找桂嬷嬷商量，这事儿不是我能做主的！”
“六妹……”锦绣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眼泪就下来了，比从怀里掏出来的都方便。“都是我不好，我给你添麻烦了！”
饶是这样说着，脚下却没动地方，就站在锦汐面前拿帕子捂着嘤嘤的低泣。素淡的月蓝色小袄配着没有丝毫花色的月白马面裙，再加上这强忍着不敢弄出动静的哭声，锦绣就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与之相比，不肯让坐位的锦汐，就有些面目可憎仗势欺人的感觉了。
锦汐表情淡漠地瞧着她，心里就奇怪了，锦绣上蹿下跳不遗余力的抹黑自已，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且不说什么家族一体的官面道理，就算自已尴尬之余把坐位让给她，她能坐踏实吗？
殿里这些贵妇人哪个是好惹的？你不过是区区从五品淑人，估计是这群人里面品位最低的，你堂而皇之坐在窗子边上，你是想气死别人呢，还是想把自已当活靶子？
“是我不对，六妹别跟我一般见识！”锦绣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跟锦汐赔礼，益发显的锦汐不通人情。
锦汐突然笑了，起身拿起几案上的经书，“一家子姐妹，有什么好计较的？三姐想坐这里，那就坐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坐的安稳！
没想到锦汐这么好说话，锦绣一怔，再回头锦汐已经快步出了殿门，往周云英所在的东配殿走。
周云英正陪一位满头白发，面容端庄的贵妇人说话，瞥见锦汐直直的朝她走过来，一愣，向那个老妇人道了声不是，迎过来，疑惑地道：“马上要开经了，你怎么过来了？”
“三姐说她怀了身子，坐在角落里不舒服，让我跟她换个位子坐。”锦汐扬眉微微提高音量，不管周云英知不知道锦绣的所作所为，儿媳妇如此放肆，做婆婆的总得知道不是？
周云英脸刷的黑了，暗骂一声这个不省心惹事精，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已是什么德性，礼部内临司安排好的坐位是随便换的吗？
能来诵经的贵妇们一个个都是人精，瞥见锦汐进来，都在暗中留神。听完她的话，有些不厚道的已经忍不住交头接耳了。
方才跟周云英说话的那个老妇人一皱眉，对周云英道：“进宫之后只论国礼不讲家常，武少夫人虽然跟乐仪郡主是同宗姐妹，这么做到底失了规矩！”
“夫人说的极是！我现在就去把她找回来！”周云英脸胀的跟茄子一个色，却不得不赔着笑脸回应那位妇人。
锦汐猜测，这位妇人八成就是幕国公府的太夫人董氏。慕国公那是与沈大有齐名的一代名将，现在军中绝大多数将领都跟慕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细论起来这次攻打龟兹的主帅武世亨还是慕家下人出身，难怪周云英对这位董太夫人言听计从。
周云英也确实对董太夫人言听计从，转身就往外走。如此痛快，一方面是尊重董太夫人，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让锦绣继续在外头丢人！
可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经台上清亮的一声钟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密急的经鼓。诵经的吉时到了，她现在去找锦绣也来不及了。
众人马上各自坐好，低眉顺眼翻开经卷，可是是耳朵都支着，等着看锦汐坐哪儿。
堂堂郡主，一等候夫人，连个坐位都守不住，也算是无能到极限了！
一眨眼的功夫，外面的经鼓又响了一遍，已经有法师开始念净坛咒了。这时候再四下走动，那就是大不敬了！
“这……”周云英一急回身看着锦汐，心中暗想要不要让她在锦绣的位置委屈一下？
董太夫人却像看穿了周云英的心思，抢先开口，对锦汐道：“我上了些年纪，眼神不好看不清佛经了，能不能请郡主坐我旁边，提点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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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汐马上点头说好，能不好吗？人家给她这么大个台阶，她不接着那就是自找没趣！
况且，她只是想让周云英把锦绣看严点，别给她添堵，并没想着把自已也搭进去。
锦汐嘴里应着，朝董太夫人深施一礼，跟在她后面往前走。以董太夫人的身份，坐位自然是在东配殿最好的位置。董太夫人走到自已的位子，朝左侧微微扫了一眼。坐在她左边的一名鹅蛋脸少妇马上拿起自已的佛经，起身朝锦汐一笑，快步往周云英那边去了。
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已的位子让出来给人，还能笑的那样心无芥蒂，锦汐莫名对这个少妇心生好感。同时也对董太夫人的威望佩服的五体投地。
同时又微微感叹了一下，这么高的地位，随便找个借口推了多好，何必跑来受这份罪。
真不知这位董太夫人是对皇后有感情，还是闲的无聊，就想出来凑热闹？
锦汐落座，用清茶净过口，第三通法鼓刚刚响起。她目不斜视，轻轻翻开经书，随着外面护国寺主持净慈长老一声梵唱，开始念诵。
先是地藏经，然后是平安经，不管哪部佛经，锦汐都异常用心的念诵。别人是替皇后祈福，她却是求菩萨保佑秦啸能平安归来……
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众人才将厚厚的几部佛经诵完。又是一阵法鼓敲响，上午的佛事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