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兄弟？手足？
第274章兄弟？手足？
锦汐暗暗发狠，此时陪着太子在皇后寝宫坤宁宫守灵的秦啸，身不由已地打了几个喷嚏。他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麻衣，又往铜盆中添了些香烛纸马。暗道，皇后娘娘您一路走好，早登仙境。我过几日就要娶亲了，可惜您看不见了。到时，我给您敬杯素酒，您若在天有灵，记着拖梦给我。
秦啸本不信这些阴司神鬼的话，可此时却想想皇后生前的音容相貌，心生感叹。
这些年，如果不是皇后待他如亲生，隔三岔五的派人去昌平伯府过问他的起居饮食。他跟本活下不来。昌平伯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收养他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而已。
看见他一天比一天大，昌平伯心里怎么想，只有昌平伯自已知道！
太子扶着大红朱漆的棺木，无声地哽咽着，听见秦啸打喷嚏，便回头吩咐伺候自已的老宫奴福旺，道：“给七弟加件衣裳！”
福旺两眼哭的跟桃子似的，应了一声出去，好半晌才回来。手上空空如也，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惊惶失措。
太子眉头微拧，“衣服呢？”
福旺膝盖一弯，无声地跪倒磕头，“老奴该死，没把东西备齐。求主子开恩！”
“我不冷，荣大哥不必管我！”太子刚才那句七弟，叫的秦啸心头一热。没想到时隔多年，太子高荣还记着小时候，他跟沈家兄弟以兄弟相称的往事。
少年时叫惯了的称呼，秦啸脱口而出，倒惹的福旺悄悄抬头瞥了他一眼。鸿毛掠水般轻微的一眼，却让秦啸心头一凝，多了几分清醒。
时移事易，有些事儿，是该避讳了！
福旺飞掠而过的那一眼，自然也被太子瞧的一清二楚，他登时大怒，起身一脚踹在福旺的肩头，低喝道：“老奴才！”
“老奴知错！”福旺被踢的仰面朝天，后脑勺磕在云石地上‘咚’地闷响，疼的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不敢耽搁，咬牙挣扎着爬起来。二话不说跪好请罪。
他确实错了，这一眼看的不是时候。太子就像一头装在笼子里的老虎，困的年头久了，世人都以为太子是只病猫。连他都忘了，眼前这个温润到软弱地步的男人，其实是一头爪牙凶狠的老虎，只不过，这会儿爪牙还藏着而已！
他一家人曾受过上一任庆远候大恩，本想提点秦啸一句，却差点给自已惹来杀身大祸。福旺浑身被冷汗湿透，生怕自已刚才那一眼，让秦啸生出戒心，坏了太子大事。
这位秦小爷，也不是好惹的阿！
太子深深地瞥了满头冷汗的福旺一眼，淡淡地转了话题，“母后宫中竟连一件本王的换洗衣裳都没有吗？”
“按理是有的！”福旺暗松一口气，赶紧顺着往下说，“可是老奴刚才去找坤宁宫的掌事张公公，居然四下找不见人。而且……”
“而且什么？”太子眉头一皱，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皇后中毒身亡这件事儿，牵扯太大，所以道宗决定暂时密不发丧，所以坤宁宫的所有宫人都暗中扣起来了。就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
别说宫人，连从宫院上方飞过的鸟雀都有人盯着，掌事的总管太监居然不见了？
福旺也知道事情重大，忙道：“不但张公公不见了，他的两个干儿子也没影了。平时伺候皇后娘娘的两个大宫女，秋华，冬草也都没影了……”
“混帐！”太子平时挂在脸上，面具一样的温润，突然炸烈，怒吼一声，忘了皇后还躺在棺木中，挥拳狠狠地砸在泥金彩绘的九凤棺头上。
如果不是皇后暴毙，他也没借口日夜留在宫中。又以追查真相的借口，暗中调了大批死士入宫。正准备伺机而动，成就大业，眼皮底下居然出了纰漏，让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惊？
“凭这些人自已的手段本事，不可能在孤王眼皮底下逃脱，去查查，他们是怎么跟外边取得联系的？”太子也不是庸常之辈，经过风浪磨砾，很快就冷静下来，“嗯……就说母后凤印被人偷了，马上以此为名搜查内宫！”
太子吩咐完，却又叫住福旺，扭脸问秦啸道：“七弟以为如何？”
“这个理由好！”秦啸点头，并没做过多评论。如果非让他说实话，他倒认为这个理由太兴师动众了。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估计朝臣们早就得到风声了，万一有不怕死的借这个由头闹起来，硬要见皇后，怎么办？
一个两个还有能拦住，万一那帮子不怕死的酸儒倔脾气上来，几十上百口子跪在午门外头玩死谏，怎么收场？
要是一个时辰以前，秦啸这话会脱口而出。在他心中太子一直就是自已的亲兄弟，除了锦汐，他只有太子这一个亲人了。可是福旺刚才醒示他的那一眼，已及太子毫不犹豫踹向福旺的那一脚，竟让他骤然间换了想法。
不由自主的想到他父亲沈大有跟道宗，当年也像他跟太子一样，亲如手足吧？
不对，道宗待沈大有，比他那些同父异母的手足还亲！结果呢……
沈家遇上了灭族的大难！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沈家惨案背后是道宗授意的。可是那对真真假假的流云珠，却把道宗对沈大有的提防之心，表露的一览无遗！
皇族的人，从来就不缺心狠手辣！
秦啸突然想起来锦汐这句感叹，还有她说这话时，沉重的表情。没来由的心头打了个颤，生平第一次，因为忌惮，而顺情说了好话。
“七弟果然跟我一条心！”太子听完秦啸的回答，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抬手示意福旺照他说的办。
“殿下恕老奴斗胆，这时辰各处的宫门还没落锁，万一搜宫，惊动太后和圣上倒还在其次，若是惊动了朝中那些老臣……”
再往下福旺没敢说，太祖严禁后宫嫔妃议政，严禁宦官议政，违者诛九族的铁牌子，在宫中到处都是，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议论朝政。把心里的意思露一点出来，已经是拼着掉脑袋的风险了！
太子眸色一暗，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晚霞犹在。虽然不是上朝的时辰，动静太大，引来朝臣就不好收场了！
毕竟，他还没到孤注一掷的地步！
他想了一会，咬牙道：“再等两个时辰，宫门落锁再开始搜！不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孤王寝食不安！”
太子声音太过阴森，福旺身不由已的哆嗦了一下。赶紧道了声‘是’，却没马上就走，小步退后，后脚踢到殿门门坎，他也没听见秦啸出言阻止，心中顿时一空。
有刚才的教训，福旺一眼也不敢乱看，倒退十余步出了殿门，才吐出一口浊气。太子这个决定很不妥阿！庆远候世子……竟然没拦着？
秦啸是福旺看着长大的，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敢自称最了解秦啸，非福旺莫属。当年让他又好色，胡闹自污名声，以求自保的主意，还是福旺给他出的。
他能感觉到，秦啸并不赞成太子这个主意，可秦啸却一改往常直言不讳的态度，同意了？
外人看来，这也许只是秦啸一时脑子清醒了，会做人了。搁在福旺心里，却左右为难浑不是滋味。
出于对太子的忠，他想提醒太子，秦啸已经对太子生出了防备的心思。可是出于对沈大有的义，他还得替秦啸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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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旺一颗心都快纠结成麻花了，感觉自已活一辈子从来没这么为难过。
左思右想也没主意，索性不想了，把这个难题扔给天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