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躲不过去了
第156章躲不过去了众人表情各异的目光像一簇族小火苗，烧的锦汐浑身发烫。
她求救似地看了秦啸一眼，却见秦啸朝她点了点头，一副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的表情，顿时让锦汐安心。
锦汐深叹一口气，上前屈膝给王长老福了一礼，“凤帮主名动天下，血脉自然也高贵无比。只是王长老指认小女与凤帮主有血脉关连，小女惶恐不敢苟同。我生母早亡，父亲却正在此间。京中族谱、家谱上与写的清清楚楚，岂能因王长老一时冲动，令凤帮主清名有损？”
“小丫头伶牙俐齿，敢当老夫的面撒谎，为何不敢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你的血脉？”王长老不慌不忙，根本不理会锦汐偷换概念。“帮主发妻嫡子早亡，多年来洁身自好，从不跟女子有任何沾染。老夫说你与帮主是嫡亲血脉，是因为你生母乃是帮主的胞妹，凤清梧。帮主你是嫡亲舅父，何谈清名受损？”
王长老瞟了周博海一眼，继续道：“凤夫人是周家长房嫡妻，你现今称呼的嫡母二夫人实际是周家二房的二媳妇，按理你应该称一声堂婶，而非嫡母。周家人以为你母亲娘家死绝了，便想以嫡为庶，混淆视听。
帮主得知此事，连夜从总坛到此，没想到被奸人蒙蔽心愿未了。是可忍敦不可忍，今天老夫定要代帮主出面，替你挑个公道。”
周博海不淡定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王长老会把他跟凤清梧的陈年旧事儿查的这么清楚。这些年，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知情人都死光了，他也极力忘掉那些往事儿，没想到今天竟被王长老当着众人的面彻底掀出来。
冷不丁想起凤清梧死不瞑目的样子，周博海脚底下就是一软，色厉内荏地叫道：“你有何证据？”
王长老好像正等他这句，周博海话音刚落，他猛地拍了下手，两个中年人应声从内堂走出来，徐徐展开手上拿着的画卷。
那幅画纸色暗黄，显然不是新画。画面一寸寸展开，锦汐的心也跟着一寸寸的揪紧，莫名就觉的这幅画跟她有莫大的关系。
灵堂中的众人眼睛也盯着那幅画，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什么。
画面终于全部展开，是一幅仕女图，图中女子正是豆蔻年纪，手执团扇花丛中在扑蝴。这幅画一瞧便是出自丹青高手，画中人蹑手蹑脚走近蝴蝶的情态刻画的淋漓尽致，众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生怕把那只蝴蝶惊飞了，惹恼画中明媚可人的少女。
“这是云踪先生的手笔！”人群中不乏识货的，他一声惊呼，锦汐原本就绷紧的神经，骤然间差点绷断。
要不是她神智清楚，她几乎以为画中人就是她。眉眼鼻唇，五官情态无一不像，几乎没有丝毫差异。扭脸看见周博海面色瞬间惨白，锦汐这下连怀疑的念头都没了，画中人应该就是她的生母，凤清梧。
仙味居中听凤鸣宇说话的口气，云踪先生跟凤家也大有关系，他将凤清梧年少时的憨态画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画中的凤清梧只穿着家常罗衫，头上挽着最简直的珠翠，并不是待客的样子，由此也反过来证明，云踪先生跟凤家的关系有多亲昵。
难怪云踪先生莫名其妙的要收她做弟子！
锦汐怔怔地看着那幅画，脑子里嗡嗡做响。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明明想找地方坐一会儿，缓缓神，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秦啸的手，靠在他身上。
“不用怕！”秦啸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不用想太多，按你的本意做就好！别委屈自已！”
按自已的本意就好？别委屈自已？
明明是句安慰的话，锦汐却觉的鼻子发酸，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没失态。回头瞧见周博海跟老僧入定似的，盯着那幅画一眼不眨，胳膊微微往前伸着，似乎想去摸一摸画中女子的脸，王长老一声冷哼，他的手又就像被针刺了一下，瞬间僵住，好一会儿突然落下去，扭脸也朝锦汐看过来。
自有记忆以来，锦汐第一次跟周博海目光相对，只听他哑着嗓子，道：“这是你娘，过来给她磕个头！”声调沉重，除了唏嘘竟还有种追记的感觉。
锦汐脑子里一片空白，说实话她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母亲没有任何感觉。一方面是因为画中的女子太年轻，看起来就像是她自已的画像太没直实感。另一方面刚是因为认下这个母亲的后果太严重，严重到她承担不起。
她站在那儿好一会儿，看似在思量其实翻来覆去想的居然是，秦啸是不是早知道这件事儿？为什么不早点儿提醒她？
锦汐愣的时间太久，王长老拧着眉头突然发难，“难道周姑娘到现在还不相信，你是凤家血脉？”
有人立刻把摆垫摆到画像跟前，锦汐又一次回头看秦啸，秦啸这次即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朝她弯了弯嘴角，目光异常的柔和。
眸色如波，被他那样毫不避讳的瞧着，锦汐突然有种感觉，此刻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会帮自已撑着，绝不会说什么‘对不起’的混帐话。
竟识到自已竟在这种紧要关头走神，把秦啸跟赵庭轩做对比，锦汐暗骂自已又犯傻，难怪秦啸总管她叫傻子，这样想着心里那种没着没落的空荡感蓦地消失。
她环视四周，突然有了决定。低头平静地理了理衣裳，因为凤鸣宇那一句‘你娘不喜欢女扮男装’，今天她下意识的就穿了一件豆绿色高腰襦裙，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下摆绣了一蓬迎着劲风的春苇，还有一只尖嘴翠鸟自苇从中掠过。
清清爽爽，本没什么可以整理的，只是想借机将心中的决定再细细的想一遍。缓步上前冲凤清梧的画像，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锦汐眯眼朦胧地望着王长老，“我虽然早知道自已的身世，却从没见过母亲的东西，这幅画能不能让我带在身边？”
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此话一出，再看锦汐强忍着眼泪的模样，灵堂中已经是一片唏嘘。谁家没老婆孩子，在水上讨生活，哪家跟凤家没一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长老却从中听出一丝不同的意思，什么叫从没见过凤清梧的东西？
不给他多想的时间，锦汐已经站起身，面对众人，扬声道：“我有话说！”
声调不高，却足以让灵堂中所有人顿时闭嘴。候运海看着锦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一个字也没说，缓缓低下头。却听锦汐字句清楚地道：“即便我是凤家骨血，跟漕帮帮主之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舅父传位给候帮主时，我就在场，我亲耳听见我舅父将帮主之位传给候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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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主之位有能者居之，漕帮数十万弟兄的性命不是儿戏，我舅父怎么会让我一介弱女指手划脚？再得说，漕帮家业是世代帮中弟子累积起来的，并不是我凤家私产，哪来父子相继的说法？舅父临终前还说……”
锦汐说到此处，眼光扫过众人，目光所到之处人人惊诧，不明白尚未成年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明亮洞彻人心的目光。
“舅父还说，候帮主目光长远，心胸宽主管，才德兼备，帮中哪个不服他做帮主，便是不服舅父的决定，不信舅父的眼光。哪是心怀不轨，挑拨他与帮中弟兄们反目，舅父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再明白不过了。候运海一脸震惊的抬头盯着锦汐，凤鸣宇把帮主之位传给他的时候，锦汐虽然在场，可凤鸣宇却没说过这些话。其实以候运海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威望能力当帮主真的很勉强，众人不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凤鸣宇临终传位多少也有些不得已的因素在里面，近两年凤鸣宇毒入骨髓，大多数时间不能料理帮务，漕帮总坛就已经派别林立，各有各的心思。凤鸣宇得知锦汐是凤清梧亲生骨肉的时候，不顾身体孱弱昼夜兼程的来安阳，一来是想见锦汐最后一面，二来心中也多少存了把帮主之位传给她的念头。
只是没料到锦汐会是凤家人对这件事异常抵触，凤鸣宇才彻底死心。
隔了这么多天才开灵堂发布凤鸣宇的死讯，也是因为帮中认他这个帮主的少，明里暗里反对的多。好不容易把安阳分舵的人心收拢，总坛那边一直没表态的王长老会竟突然发难。
不过出乎他意料，锦汐竟然当众站出来力挺他！
候运海一时没反应过来，锦汐已经走到他面前，朝他深施一礼，“我虽然与舅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舅舅龙章凤质，眼光必有过人之处，他能选中你，就说明你值得帮中兄弟们信任。日后且好字为之！”
锦汐立完收起凤清梧的画卷抬脚就走，她能做的都做了，没必要再呆下去。候运海经营的仙味居，能在安阳水灾时开门施粥，足以说明这人心地还算善良。希望凤鸣宇没看走眼，也希望他日后的所作所为值得自已今天睁眼说瞎话的帮他。
候运海满眼感激地要送锦汐出去，脸色阴沉的王长老却突然拦住锦汐，“郡主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