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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开完会已经接近零点,廖一续命令众人各自回去休息。走出市局大楼,海同深追上了廖一续的脚步,待走到车边站定,他才开口:“廖厅,亓弋真的安全吗?”

“昨晚兰副部告诉我的。我现在没有权限直接跟亓弋联系了,一切都只能听指挥。”

“他……”海同深张了张嘴,最终没有把想问的问出来。其实已经能猜到答案,以亓弋那个性格,肯定不会通过别人传达口信,就算真的有想说的话,他也只会咽回肚子里自己消化。

廖一续看着不过两天就已经明显憔悴的海同深,怜惜地叹了口气,说:“亓弋曾经多次向我表明他想把你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但最终都没成功。小海,你有任何想法我都不会阻拦,但你现在在行动组里,我希望你能以案子为先,你心里就算再怨他,再恨他,也别表露出来。”

“我怎么会恨他……”海同深垂着头低声说道。

“后续行动组可能会根据亓弋那边的动向调整组员的工作方向和地点,或许你们会有再见面的可能,假如你们真的在他卧底期间碰了面,你就是演,也得给我演出对他的关心。他孤注一掷的时候,需要有人在后面拽着他,否则他可能真的就跟那边同归于尽了。”

海同深心里止不住地泛起苦涩:“如果我拽得动他,他怎么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做这个决定,是在知道dk没有死之后,也是在认识你之前。不是你没拽住他,是他没有因为你而改变原计划而已。”廖一续说,“现在也没什么可瞒的了,手术后他在icu住了半年,等他意识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dk到底死没死。我们又瞒了他两个月,最终还是没能瞒住,他知道之后就说了一句话,他说他要回去,他要把dk那边的人全都绳之以法。最开始兰副部是不同意的,后来亓弋跟兰副部谈了三次话,最终让兰副部点了头,具体的谈话内容除了他们俩以外没有人知道,现在想想,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被隔绝在外了。”

海同深惊诧地擡起头:“您……”

廖一续摆了摆手:“听我说完。当时兰副部同意了他的要求,但是给他提出了一个条件,一年之内身体恢复到之前80%的状态,否则免谈。你知道亓弋都受了什么伤,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他连床都起不来,医生说他要想重新站起来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但是从这个条件给出的那天起,到他在跑步机上用39分46秒跑出一万米,一共是293天。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他达到了这个目标,但总之,他达到了,所以在他拿着自己的身体报告和体能报告找到兰副部的时候,我们没办法再给出否定他的答案。前年四月他出院,按照原计划,他应该是去平潞市局的,当时平潞市局的禁毒支队一直是余森以副代正,考察期过了之后余森升正职,副支空缺,亓弋过去也不影响。而且晏阑在平潞,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也方便照顾。但是亓弋却——”

“不对。”海同深打断道,“廖厅,您还没想明白吗?先后顺序不对。戴冰是四年前的5月16日被金志浩和余森联手放跑的,就算他人没到缅北,消息先传了回去,就算16号当天亓弋就暴露身份,再加上他之前说的三天空窗期,到他被救,最快就当是19号。从5月19号到8月4号,满打满算都不到三个月,那个时候亓弋醒了吗?8月4号,是况沐买下拉面店签合同的时间。也就是说,最早在四年前的8月4号,这个局就已经布下了。廖厅,亓弋是什么时候出的icu?”

“当年12月……”

“那时候拉面店都营业两个月了。”海同深说,“廖厅,我现在怀疑,这个局是亓弋在回来之前就设好的。不说别的,按照那边人的狠毒程度,在确认亓弋卧底身份之后,怎么可能还给他留下三天的空窗期?拿人不当人的a和o,聪明绝顶又下手狠辣的军师t,还有疯狂到弄出那么高纯度的绿水鬼,年轻时候就毫无人性地设计并实施孕母计划的dk,这四个人凑到一起,真的会对亓弋束手无策,真的能让他活着逃出生天吗?我相信亓弋的毅力和精神,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他能活着回来是个奇迹。之前我以为是那边提前设好的局,逼迫亓弋跟他们主动联系,但现在既然您说亓弋醒来之后就主动提出要回去,再结合这些时间,最大的可能就是双方配合的结果。廖厅,您可不是从亓弋醒了之后才被隔绝在外的,您是从一开始就没真的参与进去。”

“我……”廖一续喉咙发涩,半晌才憋出一句,“我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海同深淡淡地弯了下嘴角,挂了个疲惫的笑,说:“确实,您比我还惨,我好歹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您是一直以为自己知道,结果发现自己知道的全是错的。”

“臭小子!长本事了?!看我吃瘪很开心?”

海同深摇头,而后长出一口气,说:“不算开心吧,就是平衡了点儿。”

“你啊……”廖一续轻轻叹息,旋即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那就当这件事是更早就决定好的,所以你能明白吗?局已经设下了,亓弋身在局中,有太多的不得已。他是认准了事情不回头,你是刻在骨子里的倔,越不让干什么就非得干什么,你们俩撞到一起,你是现在难受,他是之前煎熬,谁都不好过。”

“我知道,我也明白。”海同深说,“您放心吧,他既然做出了选择,我肯定会全力支持的。毕竟穿着这身警服,就得对得起自己的职业。”

“回家歇歇吧。你调整好心态,也得注意身体。”

“好,那我回去了。您也注意身体。”

目送着海同深离开市局,廖一续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耿阳上前来开门,廖一续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他,淡淡说道:“门开得挺到位。”

耿阳瞬间沁出了汗,他拉开门,护着廖一续上了车,廖一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等,而是伸出手自己拉住车门,说:“去看看俞江的夜景。”

“是。”

车门被廖一续主动拽着关闭,耿阳的手落了空。愣了一秒,他缓缓收回手,绕到驾驶室,把车开出了市局。

海同深没开车,所以直接走地面单元门进了楼,楼门管家看到他主动打了招呼,并告知他已经把快递放到了他家门口。海同深向他道了谢,上楼后把那一箱快递搬进了家。快递包装得很严实,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上次见到这么大的箱子,还是亓弋从隔壁搬来的。那时候两个人坐在一起拆着整盒的补品,看了亓弋上大学时候的照片,后来还……

记忆总是猝不及防地给人闷头一棒,海同深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从门厅柜子的抽屉里拿了壁纸刀把快递拆开。打开瓦楞纸箱,里面还有包装盒,海同深顺着缝隙伸进手去,把包装盒拿了出来,在看清上面的字后,盒子险些脱了手。

“云曲翡翠红心猕猴桃”。

整整四大箱,全部都是猕猴桃。

海同深木然地盯着眼前的这些东西,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当泪水已经模糊了视野,海同深才骤然回神,他拿出手机扫了快递单上的条码,追踪到发货日期,是出事那天的晚上。

海同深把四箱猕猴桃从快递箱里逐一搬出来,每一箱都打开来看,最终在其中一箱的夹层里发现了店铺的介绍卡。卡片上除了介绍产品以外,还有让海同深觉得无比刺眼的八个字:“现买现摘,当天发货”。

当天发货,所以亓弋是在那天早上下的单,或者是前一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才下单。混乱的两天过去之后,海同深终于整理好了思路,捋出了头绪,这四箱猕猴桃也送到了家。是亓弋的赔罪吗?或者这就是他要说的话?海同深蹲下来,看着铺满一地的猕猴桃,把头埋在臂弯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耿阳按照要求把车开到环俞河旁,环俞河穿城而过,是俞江著名的景点之一。河两岸高楼林立,住宅商业楼鳞次栉比。廖一续下了车,带着耿阳在岸边慢慢走着。

“你平常下班之后都干什么?”廖一续问。

“下班早的话会去健身。”耿阳顿了顿,又如实回答,“不过一直也没什么下班早的时候,回家处理完工作刷刷手机就睡觉了。”

“看着街上来往的这些人,岸边高楼里的这些灯光,你能想到什么?”廖一续又问。

耿阳摸不着领导的意图,只试探着回答:“想到……烟火气?”

“国泰民安。”廖一续说,“我想到的是这四个字。我之前去过缅北,亓弋身份暴露之后我去缅北接的他。当时情况不明,我先是坐飞机落在了密支那机场,之后转了当地军方的车去的葡萄县。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觉到国境线,就是在那次的飞机上。直升机从佤源机场起飞,还在境内时,哪怕是飞过山林,都能看到点点灯光,但越过边境线之后,就是漆黑一片。其实时间并不晚,放在俞江这地方,不过是年轻人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不夸张地说,就那个时间,咱们还在局里开会呢。可在缅北那边,地面就像黑洞一样,什么都看不见。越过国境线之后,背靠祖国和国泰民安这些词才真的具体起来。当时我在想,我们的英雄就在这样黑暗的地方卧底了十年,这些年牺牲的烈士们就是被这样无边的黑暗吞噬了性命。接着,我心里就升起了恨意,对毒贩,对咱们系统内的蛀虫,对那些把枪口指向同胞的叛徒。边境缉毒警前赴后继,身在后方的人享受着他们用命换来的安稳,却做着那些蝇营狗茍的龌龊事情。后来我们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亓弋,连夜用医疗专机把他送到北京,我看着浑身插满管子,昏迷不醒的亓弋,我内心是害怕的。”

“怕?”

“对,害怕。怕他死,也怕他活下来。怕他活下来看到让他豁出命去的这些人并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完全相信他,并不是把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怕他觉得自己的十年不值得,怕他觉得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他。”廖一续苦笑了一声,走到河边的栏杆旁,把手臂搭在栏杆上,目光放得更远了些,“我们就是对不起他。在警徽之下,在国徽党旗之下,我们都说过虽死无悔,都说过不怕牺牲。可放下这层身份,我们也都是血肉铸就的普通人,命就这一条,亓弋他不比别人多条胳膊,子弹打在身上也同样会造成空腔效应,他同样会流血会感觉到疼。无怨无悔这四个字,可以从他嘴里说出来,但不能成为我们对他进行道德绑架的话术。”

“所以兰副部才对亓支后来对待付副厅长的态度保持沉默?”

“不沉默又能怎么样?亓弋是英雄,以一己之力掀翻了dk用将近二十年布下的局。付熙也是英雄,因为他的正确决断,最终以无人死亡的战绩成功抓获上千名毒贩,延缓了绿水鬼流入境内的步伐。别说抓捕上千名毒贩了,光无人死亡这一点,就已经是立了大功。以最小伤亡换取最大成功,你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没少听这话吧?”

“确实。”耿阳回答,“演习的时候折损率也是重要的评估数据。”

“所以兰副部又能怎么做?在某种程度上,付熙是替兰副部承受了亓弋的怨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即便是兰副部在,他也会做出跟付熙一样的选择。”廖一续说,“你别看亓弋每次看见付熙都是那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心里清楚,付熙做的没错。所以他也只是好几次‘差点儿’打了付熙而已,最终那拳头不是都没落下吗?擡起的拳头是亓弋作为人的情绪,而放下的拳头则是他作为一名警察的觉悟。”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耿阳说。

廖一续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看向耿阳:“明白什么了?”

“普通人之间的交往应该以诚相待,不该是互相利用的。但亓支背负着不能说的秘密任务,所以他会利用周围的环境和人,他有作为警察作为卧底要完成的事,在任务面前,其他的事情都放到了后面,包括人际关系,甚至是……”耿阳没有把话说完。

廖一续轻轻点了头:“你说的对。亓弋这孩子,性格非常执拗,他认准的事情真的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说他在设计这些的时候,可能会想不到周围人的反应吗?就他那脑子,他能把所有人都设计进来,他当然非常清楚这次诈死失踪会给周围人带来什么样的想法和后果,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去做了。整个专案组,乃至整个市局,还有我和你,都在他的算计中。我问你,你生气吗?”

“不生气,我觉得这没什么,都是为了任务。可是海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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