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车和水面
过山车和水面
陈静仪想过很多种答案,钓鱼的、嘴硬反驳的、中央空调等等,唯独没想过他会这么痛快承认,一时愣了下,不知该不该接着问下去。
再这么顺着问别把明歌暴露了,将心比心,陈静仪觉得这种心意还是要明歌自己说比较好。
她顿了顿,慢半拍道:“哦……那挺好的。那你为什么不和她说呢?”
展熠笑了下,道:“我以为你会很了解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跟她说,她拒绝得比谁还快,一不小心还会影响学习,得不偿失诶。”
陈静仪哑然,差点要脱口而出明歌喜欢你怎么会,转念一想,她真的很久没和明歌见过了,说不定还真没有展熠了解她。
“……”她低头咬着吸管,纠结道:“那就这么、这么拖下去……会不会对明歌不好?哎呀,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打算告诉她吗?”
展熠点头:“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既能让她安心下来,习惯他的靠近,收起防备的心思,又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还不会耽误正事。
陈静仪感觉自己问不下去了,低头小声自言自语,“你怎么知道她就会拒绝,真是……”
展熠状似思考片刻,笑道:“这得保密。对了,你们俩这两天聊的就是这个吧,她没拦住你?”
陈静仪吓了一跳:“没有!等,等等,你怎么……”
展熠:“这问法不是她的风格,我猜她可能知道,但肯定没有让你问得这么直白。”
陈静仪:“……哼。”
她彻底问不下去了,硬着头皮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展熠将没喝完的可乐袋子拉上提起来,道:“走吧,一起。”
他出门走在陈静仪前面拦了辆车,扭头道:“同学,上车吧。”
陈静仪站在他后面,略微有些犹豫:“不用了吧……”
“贿赂一下,拜托别现在告诉明歌。”他拉开后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家在哪?”
陈静仪莫名觉得自己简直插不进这两人中间,有些郁闷地坐进车里:“……谢谢。”
展熠关上车门,走到前排坐下,报了地址后就开始闭目养神。陈静仪在后座瞅他,然后低头啪啪啪戳手机:【安安!安安!重大消息,你这个……暗恋对象,凭什么比我还了解你!】
明歌迅速发了个问号过来:“?”
陈静仪撇了撇嘴,发热的大脑冷却下来,叹了口气,避重就轻道:【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应该没什么坏心思,我放心了。】
明歌回了个害羞的表情包,道:【谢谢啊……】
陈静仪一想到展熠和明歌之间若有若无的默契就不太舒坦,暗戳戳道:【安安,以后我们多出去玩啊,我刚来新学校也没什么朋友,想你了。】
明歌立刻回复:【没问题的!有空就一起出去玩啊~】
陈静仪收起手机,哼了一声,不自觉露出笑容。
展熠被噼里啪啦敲屏幕的声音吸引,侧过脸从后视镜看到她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轻轻笑了下,明歌的状态是离线,实际聊得倒是热火朝天。
没被影响就好。他笑着叹口气,果然,喜欢即使被藏在心里,也会从缝隙中悄悄流出来,使他的眼睛跟着一起闪闪发光。纵然背对着,也总能感觉到温度。
明歌感觉到了吗?
……
在展熠前十五年的人生里,从未对什么人产生过好奇心。他的家庭很幸福,父母和睦,母亲展清是知名学者,父亲许临风则是富二代音乐家,从精神到物质都给他安排得满满当当,也教他对人际关系游刃有余,顺手带一个受伤的同学去考场,不是多大的事。
他被婉拒的时候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她伤的不重,便问她要了包,然后眼睁睁看着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楼梯。
“……”
这也太倔了。展熠跟着她缓缓走,心中无端地想,他在这可能还碍人家的事了,不然她应该完全有进化出四肢着地迅速爬行的能力。
不习惯依靠别人吗?
这个想法一出,展熠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六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陌生的女孩脸上已经红了一片,肉乎乎的侧脸微微绷起,眼睫浓密纤长,撒下一片清冷专注的目光。她在认真地用手臂撑着护栏,用力一拐一拐地走上台阶。
展熠欲言又止,想说不然我背你吧,又想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这些话最后都没有出口,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手帕纸,走在她前面,把栏杆上落的灰都擦掉了。
女孩顿了一下,擡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去,轻声说:“谢谢。”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到了考场,展熠目送她向门口的监考老师走去时,鬼使神差地张口道:“那个……”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
明歌没有听到,步履踉跄地走到老师面前,擡起手臂等待检查。时间不多了,展熠定了定神,迅速转身向自己的考场跑去。
展熠考完后特地去找老师问过,他是那种热情但不讨嫌的学生,跟很多老师都相熟,但问了一圈,却没人知道。后来还是一个老师说,可能是另一个学校的学生。中考考场随机分布,大部分可能会在一起,但更多还是被打散,她应该就是被打散到这个考场,没几个带队老师的。
这是一个随机的缘分,一次没抓住,就悄悄溜走了。
没得到结果,展熠有些失望,他顺顺利利地结束了中考,按部就班地和过去计划的一样旅行、补课,在开学的前一天,站在校园门口,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忽然想,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如果有缘的话……
他想,一定不能再次错过。
展熠的运气一向不错,根据指引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明歌。当初仅有一面之缘的脸再次映入眼帘竟然颇为清晰,脑海中依旧能想起她微红的脸颊,眼尾处一颗淡色的泪痣,汗水从额头流下,流经那颗痣,像落了泪。
他漫不经心地拿起书,心想什么时候搭话会不显得冒犯呢?她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