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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靠自己了,孩子

你得靠自己了,孩子

明歌带魔王转了一下午,晚上时才给展熠接走:虽说魔王累了就会很乖,但万一还有劲,拆了她那几十平的小家,于珍珠会将她和狗一起打成糊糊。

饭后高强度拉练,中午吃的水泥也该饿了,明歌发消息问陈静仪那家烤串在哪,陈静仪发了地址,并说晚上别吃太多肉。

明歌挠挠头,不服。她自制力有这么差吗,怎么每个人听说她要吃夜宵都是这个反应!

没过一会,陈静仪又发来消息问:【你一个人吃?】

明歌:【我一个人,我妈晚上不吃东西,展熠陪叔叔去了。】

陈静仪:【加我一个】

明歌没意见。

露天烧烤摊主打一个氛围,烟熏火燎的火热气氛里,陈静仪开了瓶罐装啤酒,倒进薄薄的塑料透明杯中,气泡迅速鼓起又落下,像是一次沉重的叹息。

明歌没多问,要了一把烤羊肉和两串鸡翅,陈静仪张嘴就要喝,顿了顿,又下意识放了回去。

明歌说:“喝吧,我看人家心情不好的时候,好像都是喝酒的。”

陈静仪扯了扯嘴角,仰头喝尽了又满上,明歌戴上手套把鸡翅撸下来啃,将另一只手套递过去。

“……”她默默接过,乖乖啃完鸡翅,又往里倒酒。

明歌眉心动了动,没说话,默不作声把盘子往她那边推。

“……算了,”陈静仪盯着杯中的酒出神片刻,一饮而尽后推到一边,“我要是喝多了发疯,你又得头疼。”

明歌立刻将啤酒拿走,陈静仪愣了一会又笑笑:“而且,我也想清醒点。”

她伸手拿了两根串,恶狠狠咬住撸下来,铁签扔到一边,又拿起两根攥着,眼睛红了一点,望着盘子怔怔说:“我爸和我妈吵架,说本来看着我是迟早要嫁出去的女儿,才对我好的。”

明歌顿了下,竟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她扒掉鸡翅骨头,叹了口气:“那你是怎么想的?”

陈静仪毫无征兆掉了眼泪,低声哽咽道:“我不知道,安安,我有时候觉得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我爸对我挺好的,说要给我买房子,唯一的要求就是找个凌城本地的男人嫁了,不用我伺候,陪着他们就够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

明歌静静听着,想起了今年毕业的陈展鹏。他也在一中,成绩只刚过一本线,陈家父母想方设法给他找人筛选了各个城市的大学,去了海城,又托关系给他找人带去到处结识人脉,连于珍珠都惊动了,只为了儿子毕业后就能前途无量。

他们拼命想把儿子送出凌城,又拼命想把女儿留在凌城。有些爱毫无要求,有些爱掺杂杂质,可就算有杂质,就能否认那些都是爱了吗?但就算是爱的占比多,那些杂质就不存在了吗?就像水里掺了墨水,肉眼看还是清水,却怎么也不敢喝下去了。

明歌心头无端烦躁,轻轻叹息,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我理解,这很正常,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幸福方式,对吧?我也很羡慕一些小城市里的人,工作稳定,有个住处,所有烦恼就是下班后吃什么,放假去哪里玩,但我要是这么说,她们肯定骂我凡尔赛。”

陈静仪笑出声道:“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

她顿了顿,犹豫许久才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爸说得对,我胆小懦弱能力又不行,当个客服还老被投诉,能干的了什么?养活自己,照顾好爸妈就行了。”

然而心里本能的野心和渴望在膨胀发芽,她想去看广阔的世界,又不敢,她没有陈展鹏那样的勇气和能力,却又不甘于平庸,如果一生一眼看得到头,那有什么趣味可言?可她又哪来的立足本事?

明歌却问:“你是不敢,还是没底气去做?”

陈静仪怔了怔。

明歌说:“我记得,小时候我是咱们三个里最弱的。身体差,平地摔,吃多吃少都会吐,动不动就在学校丢人,打架打不过就留指甲抓头发,男生们都骂我泼妇疯子。但我敢去做。就算没有展熠,我也可以一直住宿舍,我妈会尽力供我,我可以不怕丢人到处投简历,被拒绝就被拒绝,北城那么大,总有能接受我的。你鼓励我做自媒体,自己却连改变现状的勇气都没有吗?你是什么时候失去勇气的,陈静仪?”

陈静仪怔怔望着她,眼泪先于理智落下来,啪嗒、啪嗒,像年幼时光着脚在没过脚踝的河边踩水摸螃蟹,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摸出什么,她也不知道长大后走出的每一步会发生什么,却已经提前畏惧那些可能的危险了。

我是什么时候失去勇气的呢?

也许是成绩一步步下落时,母亲安慰她说女孩子读书是要弱一些,没关系今天带你出去吃大餐;也许是想给同学过生日,过了天黑回家被劈头盖脸一顿打,听了半个月的女生出门被□□、拐骗、失踪的恐怖故事;也许是在混乱的职高里被欺负排挤,求助却被按着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要自己解决,多讨好她们,给她们买点东西,就能交到朋友;也许是失望的眼神和叹息,发愁说这孩子太弱了,以后出社会可怎么办……

是一次次贬低,一次次保护,一次次拒绝,她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不信自己能解决问题,可想拥有的那么多,舍不得这个又不敢面对那个,于是整日痛苦。

每走一步,身上的勇气就滴下一滴,蒸发、消失,她把年少时被螃蟹夹破手指却依旧兴奋快乐的自己落下了。

陈静仪张口,呛了一下,一边咳一边放下烤串,咳着咳着又开始哭,边掉眼泪边呛咳着说话,每一声都像是从胸腔里呕出来的:“我不甘心,安安,我真的不甘心。如果他们也舍得请李叔叔带我,像带展鹏那样去公司做助理积累经验,我也敢去做的。我也不爱总说我没用胆小不想去,可我不这么说怎么给自己挽尊?被拒绝真的很难堪,我不想再听他们分析我怎么没用了……我愿意待在凌城,可我不想结婚,我不想生孩子,不想我的人生只能围着锅碗瓢盆打转,我爸给我找再多好男人有什么用,我怕疼有人听吗?我怕小孩有人听得进去吗?”

明歌抱着她的肩头,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意识到以前被娇养的白胖强壮的陈静仪已经不如自己高了,纤瘦柔弱,极符合大家闺秀的形象。

她低下头,鼻头也酸涩起来,喃喃:“人怎么可能不长大呢,小喇叭。”

陈静仪呛累了,趴在她的肩头静默下来,明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看向前方,目光平静而清冷。她低声说:“静仪,如果是你自己的想法,平庸安稳也是一种幸福。但是,我身为朋友,只有一个建议。”

手掌上移,重重拍在她的肩头,陈静仪颤了一下。

明歌说:“永远、永远不要把手心向上当做幸福和依靠。”

陈静仪没有擡头,她接着说:“我小时候上过很多补课班,我妈没空管我,就是我姥姥和奶奶轮流带我。我记得,是咱们隔壁村的那个商店旁边,你还给我送过辣条……那一家的老师对我很好,她很喜欢我,说我作文有灵气,我也很喜欢她,所以她上课时问我要补课费,我很在意,很重视。我回家向奶奶要,她不给,让我去给老师说过几天交,可我已经是最后一个了。我就哭,哭的很大声,坐在地上哭,她在床上睡着,一直到我哭得快要上课了,自己爬起来出门,她都没有起来。”

“我没有存款,没有生活费的时候,每一次要钱,每一次被盘问,我都觉得……羞耻和痛苦。”明歌扯了下唇,又说:“但我妈有什么错呢,那个时候,她应该在还债,还救我的手术费。”

她低声说:“你得靠自己了,静仪。”

过去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陈静仪吸了吸鼻子,点头说:“……我不会答应结婚的。”

明歌笑了:“是啊,你才多大啊,自己都没活明白呢。”

陈静仪松开她,若无其事地去拿桌上的烤肉,说:“我要找个爱好做,爱纸片人也比活人强。”

明歌很捧场:“以后别人逼你相亲,你就说有爱人了,至于活在哪个世界,那不重要。”

陈静仪咧嘴一笑:“我花心,一次得爱十个。”

明歌:“啊,可惜我没什么时间追纸片人……”

陈静仪:“你还真遗憾上了,我要给展熠告状了啊!”

“?”明歌:“叛徒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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