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末世十三

顾楚醒过来才发现,他所处的地方是P市的一个军事基地。末世发生之前，这里就驻扎着几支军队,一排排整齐简洁的建筑规律地塞满了整个空地，周围还有几个大型训练场,里面放置着许多没有来得及收回的训练设备。

往外则是一圈高耸的围墙，将里外彻底隔绝起来，墙体到头的地方,拦着铁丝网，末世之后正好适合用来阻拦那些低阶丧尸。此刻，基地外围,一群丧尸将腐烂的脸紧紧地贴着铁丝网，黄褐色带着脓水的手穿过铁丝网上的小孔，急切地朝里面伸来,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顾楚看着基地内众多人影,以及众人脸上还有些微妙的表情,转过头朝柳画问道：“这是柳谨建立的新人类基地？”

柳画再次恢复了双眼黑沉犹如寒潭且面无表情的模样，听到顾楚的问话,视线朝远处一对正在打斗的两人看去,口中回道：“柳谨能量爆发将新人类彻底唤醒了。”

“他们就没有反抗？”

反抗自然是有的,几乎没人能够接受本以为是人类的自己竟然脱离了这一物种，成为了人造人一样的存在。开什么玩笑？我明明有血有肉,还能像人类一样思考，怎么会是什么人造人？虽然被冠上了“进化者”、“新人类”的标签，但集体记忆中绝对的强势镇压让他们明白过来他们像是流水线出来的机器人,无条件受到所谓的“王”和“后”的支配。

在柳谨恢复意识，将集体记忆中的镇压收回的时候，众多新人类从麻木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新人类意识的觉醒让他们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很多人却感到愤怒、不甘，使出了各种手段反抗，但都被柳谨一一镇压了，因此情况就如顾楚现在所看到的那样，众人面上的表情多少都有些微妙，却没人从这里离开。

顾楚的视线忽然扫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而那两人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同时转过头来。

林渊冲朝顾楚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而王朗则明显神色复杂，眉间充满了阴郁和愁苦。

顾楚刚打算上前几步，柳画却伸手拦住了他：“现在不是和他们叙旧的时候，昨天打斗的时候，你把陈默弄晕了，现在他被关在牢房，你要见他么？”

听到陈默的名字，顾楚神色一凛：“带我去见他。”

说是牢房，其实也就是基地内的一间空荡荡的平房，四周窗户都被糊上了，墙面还有些斑驳，上面画着乱糟糟的线条，应当是在末世前作为惩罚士兵的屋子来用的。陈默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桌子后面，双手被一块光滑得没有任何拼接痕迹的金属扣住，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他的身后站着两个男人，看样子应当是守卫。

看到顾楚进来，他的双眼猛地一亮，迫切地往前倾了倾身子，将双手往前伸了伸，用命令的语气喊道：“顾楚！快放开我！”

一旁一个男人立刻在他背上踹了一脚。

这高高在上的语气倒是真没把自己当阶下囚。

顾楚朝他身后的两个男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出去，接着他双眼一眯，精神力展开到极致，狠狠地朝陈默压了下去。

“唔――”陈默面色痛苦地趴在了桌上，双手间的金属砸在桌面发出巨大的响声。

顾楚长腿一伸，慢吞吞地在陈默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开口问道：“你对我、对柳谨做了什么？”

自他在风城给柳谨催发能量晕去到在棺材里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他被人从风城带到基地，又从基地被陈默偷偷摸摸地运出来，他可不相信一切都是巧合。而柳谨在醒来后发生异能暴动，并且以“王”的身份促成了新人类的觉醒，以及陈默在面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让顾楚笃定他一定做了什么，就算什么都没做，他也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他是“创世”计划的总负责人。

陈默脑中依旧保持着刺痛的感觉，但听到顾楚的声音，他还是低低笑了起来，毕竟那可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顾楚放松了精神力的控制，任他在一旁笑完，接着又斜眼看自己，还是没说话。

“‘创世’计划早在末世开始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很久，陈默，现在柯盾研究所的人剩下不多，你可以用花言巧语欺骗他们，却骗不了我。”顾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被你放在培养液中的时候，我的大脑直接与研究所中枢相连，你的论文，你的打算，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从那间平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柳画跟在顾楚的后面，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

他说的是陈默让谷钥注射在他后颈的东西，作为创世计划的负责人，陈默从一开始就对他手下的这些作品带有警惕，毕竟若是这些新人类获得自己的意识反过来将他给控制了，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因此在一开始的时候，陈默就用药物做了潜意识引导，特别是顾楚和柳谨，而诱发剂就是那管药物。

顾楚沉默，没有回答。

他应该是受到影响了，只不过这个影响却不是陈默所预期的结果。

他觉醒的是身为“顾楚”的记忆。

只不过记忆中的他并不是什么后，也没有生活在这个世界。

柳谨醒来的时候明显已经中招，但是没有彻底服从陈默的命令，顾楚怀疑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毕竟他的精神力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那是由“他”给的。而那件事在他的意识中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影响，以至于他就算快要失去理智也能在最后关头停下，避免伤害人类。陈默那种潜意识引导，与他心底的执念根本不相容。

“柳谨呢？”

“他去猎杀丧尸了。”

“他的状态怎么样？”顾楚知道柳画他们能够感应到柳谨传过来的情绪。

后者歪着头感受了一下，这才回道：“依旧处在崩溃的边缘。”这附近没有人类，只有丧尸，所以他脑海中想要杀死的对象只有那些丧尸。一旦暴动，所有这里的新人类都会接收到命令，然后不能反抗地前去猎杀丧尸。

“他有没有恢复过理智？”

柳画脸色有些古怪，顾楚从她的眼中发现了幸灾乐祸的味道：“只有昨天，带走你一段时间后，他切断了集体记忆……”

这话不用说得太露骨，顾楚已经明白了，那是柳谨和他做那件事的时候。

这一事实让顾楚默了。

柳谨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身上甚至还沾了一些丧尸的脓水和腐肉，顾楚查探了一下他的精神状态，发现他的精神领域依然狂乱不堪，确实如柳画所说的，处于崩溃的边缘。更糟糕的是，这种状态下的柳谨似乎压根没有理智可言，一见到他就往他的身上扑，口中急切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少年的头发柔软细长，擦在自己的颈侧带起一阵阵的麻痒，事实上很舒服。顾楚叹了口气，心里下定决心，不管如何先稳住柳谨的情绪再说。

一个月后，P市基地基本建设完毕，周围城市的丧尸也已经被柳谨基本清扫干净。但在同一时间，各大基地传出了几条消息。

有几个高阶丧尸出现了，很有可能是六级丧尸。

目前的状况下，众多异能者中大多是三级，有些已经借着战斗和丧尸晶核成为了四级异能者，听说最大的A市基地中，有一位异能者突破了五级，但是现在，丧尸中竟然出现了六级丧尸，并且是有意识的，他们怎么能不恐慌？更何况，前阵子各大基地中不少人叛变，并且在逃离途中忽然暴起杀害同为异能者的同伴和普通人类，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顾楚向柳谨表明了一同前去的意愿，后者没有丝毫不满，直接带着他往传言中六级丧尸藏身的S市行去。

中途却出了状况，因为顾楚和柳谨同时感受到了丧尸以外的气息――那是异能者。

柳谨的异能瞬间开始暴动起来，顾楚脸色一变，伸手按住他的后颈，将他往自己怀中一扣，努力用精神力安抚他的情绪。两人站的地方有高度差，却正好方便顾楚将少年按在自己怀里。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大致摸清了如何将柳谨的情绪安抚下来。

精神触丝温柔地打开柳谨的精神领域，细心而温柔地梳理着，不一会儿，他的情绪便稳定了下来，双眼茫然地看着顾楚，抬手揪住顾楚的手，口中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

顾楚注意到，原本看着已经和自己齐高的少年在这一个月里又猛然窜高了不少，现在已经高过自己一个头了，想到从陈默那里问出的消息，顾楚神色一片复杂。

“王”是由他的基因和一个胚体融合形成的，存在的时间不超过十个月。据陈默说，柳谨和他的基因融合度是最高的，在他醒来之前一直保持婴儿的状态，而在他醒来，离开研究所后，研究所周围的异能者和丧尸全都灭亡，“王”也消失了。

之后，顾楚在一座城镇里见到了已经十五六岁模样的柳谨。

而现在，柳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