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像谁
若是从前,谢迁绝对不会想到这个可能。可既然楚灵越跟他是从同一个时空而来,那没道理,就只有他们两个可以重来。
而他回来之后,也确实觉得很多地方都不对劲,像是有人在背后搅弄风云似的。
比如当初太子妃的流产、于风的突然回京、他和楚灵越的事传得满城风雨……而这三件事,看似没什么关联,其实往内里一看,针对的人分别是谢缈、谢无涯还有谢迁。
所以谢迁不觉得这些只是单纯的巧合。
偏偏这些事与前世既相似又不同,就像是有人在刻意……试探一般。
楚灵越闻言也沉下脸色,显然是跟谢迁想到了一处。
但这事仅仅只是一个苗头,除此之外却几乎毫无头绪。
事情还有待查证,但眼下却不是合适的时机。
随即谢迁倒也没管这一地狼藉,拉着楚灵越就往床边走。
一开始楚灵越顺着他,可等到了床边,谢迁却一下没拉动,他回头,见楚灵越站在原地,眼眸沉沉的,里面带着些挣扎和困惑。
然后谢迁听着他问:“你方才……是说不出来?”
谢迁心里一个咯噔,而后又见楚灵越眼神逐渐放空,继续喃喃:“难怪你此前一直不提。”
“可之前你并未有过挣扎的迹象,所以你之前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那么……你是被人下了咒术?”
“什么时候被下的呢?”楚灵越说一句谢迁心就往上提一分,直到最后,楚灵越眼神又重新聚焦,眼里竟带着些支离破碎的意思,他说,“所以,你前世应该没死,你一直在我身边?”
完了。
谢迁的第一想法便是这个,他没想到他不说,可楚灵越却能见微知著,一下便猜到了根源去。
而后谢迁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怕楚灵越胡思乱想,骤然开口道:“我爱你。”
正开始悔恨交加自责不已的楚灵越闻言眼眸一怔,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随即谢迁乘胜追击,走过去抱住楚灵越的腰,看着他认真道:“我回来之后,确实怨过你,但敌不过爱你,你明白吗?”
楚灵越眉眼间划过一丝犹疑,像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值得谢迁如此对待一般,看得谢迁一阵心疼,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然后才说:“而怨你也是因为爱你,否则的话,我们绝对没有今天,知道了吗?”
谢迁见楚灵越这一时半会儿估计缓不过来,但也真怕这事儿成了他的心病,于是把这事又剖开了谈,但也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当时那人确实是我,那时候我能感知到周围的事物,可却提不起一丝想要说话的念头,你觉得我当时还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时候他见到楚灵越时没有反应,听到侍女说他以色侍人时也没有反应,之前他没觉得不对,现在想来,那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顺着这话,楚灵越强行让自己回忆了一下那段时光,其实那时候‘谢迁’在青芜殿之时,他很少白天去看他,倒是夜里时常去,在‘谢迁’睡着之后,因为他觉得那个时候,他最像谢迁本人。
而那时楚灵越也是伤心过度,绝望之下只能对着自己雕的‘木偶’睹物思人,那木偶也是他很早之前就雕好了的,那时他也没想做什么,只是觉得,他这样生长在暗处的人,此生都够不到明亮又耀眼的谢迁,便偷偷雕了一个聊慰平生。
那时他也还没自创出木偶术,学会将木偶活化也是之后的事了,然而当他偶然将木偶活化之后,因着同谢迁看起来实在一模一样,也就没忍心毁了。
却没想到,就此被钻了空子。
楚灵越眼眶都是红的,哑着嗓子回答:“那时我觉得你……完全没有活气。”
不仅不说话,是连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的。
而‘谢迁’是他做得不太成功的一个,那时楚灵越也还没学会和木偶建立联系,并不能生死同源,是以当时楚灵越几乎无从辨认。
谢迁蹙着眉,心里也是沉沉的,他从未听过有什么咒术能让人如此模样,整个人都像要化作死物一般。
但若非如此,他也实在不能解释自己的状态,不仅是前世,回来之后也是一样,一开始他几乎只想着逃避,只想避开祸端,可谢迁还算了解自己,他不是这种性格,更别提他还什么都不愿跟家里人说。
可后来他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如今也能突破牢笼,那么,是咒术的效力在缩减?所以他是前世被下的咒术吗?
疑点实在太多,谢迁感觉自己几乎一脚踏进了迷雾里,于是便只能挑着能知道的先问了:“如果没能回来,你当时接下来,是打算做什么?”
楚灵越垂下眼睫,轻轻吐出两个字:“翻案。”
虽然早知如此,可当真听到这个,谢迁心里还是一抖,他们赤令府分明没为楚灵越做过什么,可楚灵越却悍然为他们赌上了千古的骂名。
谢迁眼眸颤了颤:“若是……翻不了呢?”
楚灵越说:“元夕佳节,和你成婚。”
谢迁闻言一滞,楚灵越话里的意思他当然听明白了,谢家翻不了案,甚至在楚灵越眼里,连‘谢迁’这个人都已经死了,可他还是要跟他成婚,哪怕是用一个木偶代替着,他也要告诉天下人,楚灵越和谢迁成婚了,和谢家那个身有罪孽的、已经死了的谢迁。
谢迁把脸搁到楚灵越肩头,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然盈睫。
此时,他终于是想起了前世最后,他在谢家祠堂里听到的那一句话,原来那竟不是他的幻想。
――待到元夕佳节,若我赠你锦衣,赠你高朋满座,赠你火树银花,那么你会愿意同我成婚吗?
而当时楚灵越没有成行的询问,在今生,他全都补给了自己。
谢迁兀自缓了许久,浮光掠影之间,从初识到大婚,一幕一幕,好似都在眼前似的。
以至这会儿,他最后想起了一个细节:“我当时在我家祠堂,好像没有看到我的灵位?”
谢无涯他们的灵位,定然是楚灵越放进谢家祠堂的,可是既然楚灵越认为他已经死了,为什么不给他也备一个,万一他在那边没有银子用怎么办?
楚灵越顿了一下,忽然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说出来跟自己有点毛病似的,但谢迁问了他就没有不说的道理,于是还是回答:“备了,在……我房间。”
楚灵越当时处在一个极度矛盾的状态,认为谢迁死了,但又不相信他真的死了;他不想把谢迁的灵位放进祠堂,但又怕谢迁当真魂归天外,却连灵位都没有,成一漂泊之魂,所以几番挣扎之下,他就将灵位搁在了自己床头,在上面盖了一块欲盖弥彰的红布。
谢迁听到这里,就不敢再问了,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以后对楚灵越,就毫无底线可言了。
可是楚灵越许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像闷葫芦开了个瓢,在躺下之后,居然抱着谢迁,难得在他耳边撒娇似的,将那一桩桩的往事说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