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四十五章】抓紧我
第45章【第四十五章】抓紧我
待护送平蓁长公主与帝后上了新船后,鹰扬踏往苍龙号内的腹梯，一阶接一阶地朝下攀爬，来至最底舱的位置,底舱四处皆是窟窿，正在疯狂渗水,鹰扬涉水而行时，那些滔滔洪流差不多抵达他的腰腹处。
底舱是整座苍龙号最为逼仄的部分，最隐蔽的所在，几乎没有人会觉察到这里。
一片沉滞潮湿的空气之中,鹰扬从袖筒里取出了一把火折子，剥掉顶盖短促一吹，即刻有一簇橘橙色的小火苗在暗夜之中幽幽绽放,火光氤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照亮了一部分水域,也将鹰扬的身影倒映在沤黑了的舱壁处。
那些硝石被重重稻草包裹,吊在舱壁的顶端,趁着洪流将它们彻底淹没之前，鹰扬淡掀眼睑,将火把朝着这些硝石抛掷而去。
他此行的秘密任务,就是要这些十恶不赦的羌贼,要让宇文柔和玄枭，随着不断炸毁沉没的苍龙号，溺毙在冰冷的大海里。
纵火后，鹰扬重新爬回了一层，目光逡巡一遭，确认那些阁臣、船役水手等人都离开了这艘船后，他兴致颇佳,取了腰间一壶酒，对雨当空饮酌，热辣的酒液直直灌入胃袋，让他感受到了一阵酣畅淋漓的爽快。
每当完成一桩重大的任务后，相当于了却一桩心事，他就会犒赏自己的一壶酒。
他不想让自己时刻都活得那么清醒，醉一醉也是好的。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道秾纤昳丽的纤影，她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鹰扬，我请你喝酒呀。”
但他又晓得，她好像不是以前那个一直追随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了。
从前的她，卑怯软懦，连提剑都成问题。
如今的她，杀伐果决，能不动声色拗断左贤王的颅骨。
对了，也不知她现在跟着谢瓒那厮上船了没有。
鹰扬的目光在一层转了一遭，接着落在了二层，他没看到沈莺歌，倒是在船尾处撞见了一道不该出现的人影。
那人惶急地奔驰于各个舱屋内，不知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鹰扬对这个人有些印象，好像是令国公府的小公爷。
——不，就是他。
当时赵徽在顶层谈判时，负责起草和谈文书的文官，就是葛闻洲。
确认对方的身份后，鹰扬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葛闻洲应该是在找失踪的葛嫣。
他找人找得十分专注，浑然没发现身后有一群羌兵正在逼近，那些羌兵乃系玄枭的部下，个个皆属精锐，是杀手之中的杀手，若是葛闻洲被杀了，对局面就不太友好了。
鹰扬眸心一凛，忽然没了继续酌酒的兴致，他将酒壶搁在膝旁，略显烦躁地嘁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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舷身崔嵬，桅樯耸峙，海波澹澹。
葛闻洲苦寻妹妹而不得，内心就跟闷油滚过了一遭似的，十万分火急，他哪里预想过，还未寻到葛嫣的下落，就有一群羌兵喊打喊杀上来！
他吓得心惊胆颤，赶忙躲入一座舱屋里，将舱室朝内反锁，不让那些羌兵冲进来，但他们人多势众，那一扇门饶是再坚固，但在循回往复的撞击之下变得岌岌可危，羌兵们很快就要冲杀进来了。
正当葛闻洲陷入极度的焦灼时，一道声音从船窗处传来：“你是不是在找葛嫣？”
“是、是，我在找她，你知不知道她的下落——”葛闻洲循声望去，整个人都愣怔住了，发现一个身着劲装的男人将葛嫣随手扛在肩上，男人身后就是波涛汹涌的海面。
这种姿势很危险，稍不留神，葛嫣很快就会坠海而去。
葛闻洲脸色都惨白了，但又不敢轻举妄动：“你将我妹妹如何了，为何她没有在我原先的舱室内……”
“葛嫣向玄枭告发谢少夫人是罗生堂党人，打算害死谢少夫人，”鹰扬口吻含着一味嘲讽的笑，“被我逮着了，我把她扔到了左贤王的舱室里，打算让她跟着左贤王的尸体一起沉没，当个亡命鸳鸯。”
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葛闻洲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回神来，他隐约能够猜到沈莺歌的身份，但没想过葛嫣会向玄枭告发，这种残害同胞的行径是让人不耻的，葛闻洲也不信葛嫣会做出这等缺德之事。
当下肃声道：“你应该也是罗生堂党人吧，但我们同为大嵩子民，就不该在这种时候内讧，你快将妹妹还给我！”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嘛，没多少道德，只是拿人钱财听命办事——”鹰扬唇畔仍是一抹轻佻恣肆的笑，但笑得让葛闻洲不寒而栗，“换言之，堂主给我多大的价钱，我就办多大的事。”
葛闻洲克制住牙齿打颤，凝声问：“你要多少钱，才肯把我妹妹还我？”
“五万两纹银，现成的。”鹰扬漫不经心地开了价。
葛闻洲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骤地发紧，对方的开价不是寻常的五百两、五千两，而是整整五万两！
哪怕掏空整座令国公府，怕是一时之间难以筹到这么多的纹银！
“也是，我比较贵，不是所有人都雇得起。”鹰扬朝里侧努了努下颔，道：“坐下吧，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羌兵马上要冲杀进来了，留给葛闻洲的时间实在不多，而且他完全处于被动之中，不得不听从鹰扬的吩咐，拿起一张瘫倒在地的杌凳，忐忑不安地告了座。
他克制住惶急，沉声道“……好，你问，我如实回答。”
鹰扬撩起眼睑，将葛嫣拦腰放在窗槛上，他一条长腿屈在槛上，另一条腿垂下，后背靠着镶板，忖了一忖，环着胳膊道：“葛嫣与谢少夫人以前有过什么纠葛？”
“我不清楚。”葛闻洲摇了摇头，“谢少夫人是苏州人，刚嫁入谢府不过数个月，能与家妹有什么纠葛？”
鹰扬不置可否：“可我记得，谢少夫人参加过一回令国公府的诗宴。”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告诉我，她们二人发生了什么。”
不知是不是出于葛闻洲的错觉，他能感受到对方隐而不发的杀意，只要他有所隐瞒，对方一定会杀了葛嫣。
葛闻洲只好道：“谢少夫人送了家妹一个礼物，家妹很害怕，将礼物摔碎了。从那以后，家妹就变得疑神疑鬼，怀疑谢少夫人要害她。”
一抹黯色浮掠过鹰扬的眉庭，“是什么礼物？”
葛闻洲心中纠结不已，他本来是打算拿着这件礼物找沈莺歌当面对峙的，但竟是被鹰扬截了和。
他思量再三，从袖裾之中拿出了一个包袱，放到近旁的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