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迟来逢冬 - 稚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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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万千孔明灯漂浮在夜空,属于江南的这座城,竟让沈融冬在元日这日看见了更胜汴京的景致。

周遭都是百姓们的欢笑,她耳旁别花,晏迟的话音似乎残留在她耳朵里,没想到他也会拥有这般的心思。

身上的凉意全被驱散,沈融冬抓起小老虎布偶,故意装作没听懂他的话,将脸转向他看不见的方位。

那时候她希望晏迟看见她,没想到他真的早就望见了她。

身旁跟着他们的心腹见了,也将脸转向,对另外跟来的人说道:“先将这些桃符拿回宅子里挂着,王爷和姑娘怕是还要逛上许久。”

晏迟瞧见手下的人识相,眼底不免泛起些许笑意。

沈融冬此刻抬眼望夜幕,叹息说道:“若是一直都能这样,那便好。”

晏迟望向她,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沈融冬轻轻勾唇道:“你说这些孔明灯,当真能替人实现心愿吗?”

“应当是会,”晏迟道,“不然为何这么多人相信,就算其中一小部分人没能实现心愿,剩余的一部分,定然也有能实现的。”

“那希望我们的心愿也能实现。”沈融冬的手原本垂着,不知不觉间被晏迟握住,她手指动了下,舍不得挣开,索性他们面前有垂纱遮掩,其他人察觉不了他们的身份。

“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并非是信口开河,你可以尽管相信我。”

晏迟的每个字都在拆穿她的心思,沈融冬欲盖弥彰道:“我们再去逛逛。”

到了边疆,他们始终要分离,她不能一直黏在他身边。

沈融冬过后不再收敛,见到自己喜欢的什么小玩意儿,遂指东指西,直言不讳表露出自己的想要。

晏迟二话不说去掏钱袋,不料伸手触及胸膛,其中藏掖着的一封信掉落出来,飘在地面。

地面全是霜雪,沈融冬正巧回眸,想要帮他捡起,晏迟先人一步,拾起信藏回胸膛,接着用钱袋付过银子。

沈融冬猜疑,到底是什么样的信件,能让晏迟如此珍而重之?

回到宅院里要歇上最后一夜,沈融冬躺在榻间睡不下,满脑子想着她状作无意,趁空询问晏迟心腹时的场面。

“你们王爷时常藏着一封信,那是谁写给他的,太妃吗?”

心腹斟酌片刻,略微不确定道:“王爷才离开汴京城,太妃不可能给他一封信,让他路上望着,以缓解思念之情。只有可能是王爷许久未曾回过边疆,侧妃思念王爷,寄来汴京城的信,现下又被王爷带在身侧。”

“是吗?”沈融冬心里道不明滋味。

“属下也是胡乱猜测,沈姑娘,您当属下未曾说过。”

沈融冬看见信的时候,心底里其实也有了答案,只是和得到的回答出奇一致,明明是很寻常的事,偏偏她心中堵得厉害。

-

之后他们告别这住了一段时日的地方,沈融冬和晏迟一路向北行进。

晏迟惦记她的身子,几乎和去江南那样一路是歇过去的,本来快马加鞭一两个月能赶到的雍州,他们在路上耽搁的时辰应有双倍之久。

沈融冬越同晏迟北上,在各个城池中见着的景象便越发惨烈。

她逼着自己熟视无睹,毕竟她现在这副身子,以及当下处境,再顾不得其他人。

又途径一座城池,晏迟让手下人先赶着马车进城,随后她和晏迟换上打补丁的衣裳,甚至在脸上涂抹锅底灰,进城后,见到城中四处都张贴着告示,晏君怀的确在找寻与她相似的女子,一连几座城池下来,她能将告示上的文字倒背如流。

百姓们围在张贴了告示的墙前,纷纷议论此事。

“匈奴那边的公主可不能当我们的皇后,她要是当了皇后,那我们不就会被匈奴欺压得抬不起头?”

“生下了皇子的那个侧妃呢?她会不会是皇后?”

“她要是能当皇后,那早就当了,陛下何苦还要找寻同先太子妃相似的女子进宫选秀?”

“说得也是,那个诞下皇子的侧妃听说没有任何家世,要是让她当皇后,那是教普天下的人笑话……”

“这样看来,我们的陛下当真是用情至深。”

……

沈融冬听见这些,不住自嘲,她转过脑袋,望见晏迟并未同她一样听着这些。

他虽是看向了告示那边,可是眼光越向前去,看见的是几位蜷缩在小巷子口的孩子们。他们衣衫褴褛,瘦骨伶仃,明明现下是开春,冷意未曾散去,一个个都冻得直打哆嗦,偏偏手脚和面上没得到及时的清理,导致四处溃烂生疮,有黄色的脓水不断从烂疮中流出,远远看着,都能想象到那其中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

沈融冬一阵倒吸冷气,她再顾忌不得什么,伸手去探钱袋,晏迟收回目光,制止住她:“莫要轻举妄动。”

沈融冬无措,喃喃道:“方才看见你一直望着他们,还以为你是…”

这一路来,晏迟对这些情景未曾表露出过什么别样情绪,若不是她无意间撞见,恐怕要以为晏迟成了个铁石心肠的人。

可现在想想,他在崇恩寺里尚自顾不暇的时候,都能够在私下里帮着她出主意,给那些灾民们想谋生的活计,又怎么会是个冰冷的人?

“你还是没变,”晏迟说道,“不过这里不同于崇恩寺,若是施舍给他们,那些在大街上的其他灾民们都会望风而动,他们身材瘦小,根本抢不过,不仅不能帮助到他们,我们在他们的眼前露了财,会有什么下场,你能够想到吗?”

沈融冬紧锁眉头:“先前流落到汴京城的那些灾民们,虽然是可怜,可也没有我们现在看到的这般凄惨模样,怎么会如此?”

眼前恍若一片人间炼狱,倘若真将钱袋露出来,施舍给那些孩童,恐怕大街上饿得捱不住的灾民们都会蜂拥而至,将他们活生生扒皮拆骨还不够。

“越往北走,离天子脚下越远,不说别的,那些官员们在天子的脚下,谁敢这般放肆?”晏迟道,“这些人现今流离失所,落魄成这般模样,说不定在之前,也是光风霁月的人家。”

“新帝不是有出过告示,要命朝廷官员去修缮黄河河堤,还要惩治那些贪墨的地方官员?”沈融冬心颤问道。

“官官相护,盘根错节,若是不能揪住他们的把柄同时铲除,贸然动上其中一株,只会打草惊蛇,令百姓们遭受更多的苦难,”晏迟沉眸,“陛下虽是有下令,可从朝廷上派到地方的官员们,但凡经受到一点威逼利诱,他们也只能不闻不问,更有甚者,伙同地方官一道贪墨。”

沈融冬彻底寒了心:“他们就不怕有人上京揭发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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