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一整个上午安隅都憋在屋子里没出去,躺在竹床上准备休息一下,中午祠堂会换一家开始下菜,他准备去看一看。
可李仕在旁边睡得呼噜震天响,他一闭眼就感觉到震动,这还哪能睡得着?
谢帆也出去了,也不能没经过人家同意就睡人家床上去,万一人有洁癖怎么办。
只能自己揉了两颗纸团,塞进耳朵里,勉强能起到一点点作用。
安隅思绪飘远,目光朝着那扇窗户,脑海中不自觉涌现前天夜里,谢帆拿着忽闪的手电站在那儿,连肩头都被打湿。
当时他在做什么呢?真的只是开窗透气么……
视线逐渐模糊,忽然不知从哪刮过一阵风,安隅感觉脸上被清风抚过,像模糊记忆中的那双带有干燥温度的手。
*
乌云随着风移动,细雨斜飘。
矬子一身湿漉漉地回了家,他家里就剩他一个,这房子也是早些年上一辈父母修的,这么多年也没再翻修过,檐下瓦片掉了一排,压出了低洼来。
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敢要推开门,却见原本落锁的铁链已经被打开,有人来了……
他余光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才松了口气。大概知道来人是谁,矬子面上并无惊讶或惊慌,而是进去后,轻关上门。
“你怎,怎么这个,个时候来?”矬子看了眼安静坐在屋里的人,赶忙去桌上拿杯子倒水:“船,船仔……喝……水。”
谢帆按住他的手,说:“不用麻烦了,你也休息一下。”
矬子只好停下手,缓慢的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谢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谢帆从口袋里拿出一点纸,让他快擦擦:“我看你早上很早就和村长一道起来,外面下雨也不知道撑把伞。”
矬子极力表示不是自己的本意,手忙脚乱,不想让谢帆误会:“不不不是,他昨天晚,晚上就来找过我,让我今天,跟着他。”他说话断断续续,满脸急切。
矬子想着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一早天还没亮就跟着去了,谁知是去村口堵人的。
谢帆点头道:“我知道了,别着急慢慢说,安隅他也看见你了,不知道会不会把你看作他们的人。”他擡手轻拍他的背,担心他再呛着。
矬子弯曲的脊背登时更加下塌,即便不看他的脸,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难过:“他是杨姨的儿子,我,我不想他觉得我不好……”
谢帆目光微动:“不会的,他人很好,和杨姨一样很好……虽然有时候说话难听了一点。”
矬子点了点头,又想起了早上发生的事,满是担忧道:“我们真...的能能给她们报仇吗?我真的可以,去去外面生活吗?”
谢帆点头,笑着道:“一定可以,到时候我出去做事,赚钱给你去瞧病,咱们都会好好的。”
矬子从出生时就患有小儿麻痹症,身体也会因为时间推移,产生更多其他的并发症,如果不及时干预治疗,生命过不了多久就会走到终点。这几年他已经感受到了身体巨大的变化,只是淋一点雨就能让他躺下,好几天都下不了地。
所以谢帆才会特意来一趟。
矬子宽心了一些,又问:“村,村长同,意让他去祠堂,会不会出什么事?”
谢帆:“不会出什么事的,他没有让别人脱层皮算好的了,别担心。我先走了,你记得吃药,别总舍不得。”
矬子的药是谢帆好不容易弄到的,价格也不低,所以他服药经常不按时,等到了实在难受得紧了才会吃药。
谢帆因为这个事说了好多次,可奈何矬子脾气倔,说了也没用。此刻一提吃药的事,矬子就转过身去。
谢帆只好曲线劝说:“这几天你要仔细盯着,可不能再感冒不舒服,不然安隅出了事怎么办?而且你看,前天你在祠堂前做的就很好。”
矬子一听,果然积极了些,在谢帆的注视下吃了药。
他还有些担心,那天下手是不是太狠了。
谢帆很轻地笑了声,眼角的红痣也跟着跳动:“这才哪到哪?忘了他以前怎么对杨姨的?下次可以再重一些。”
矬子捏紧了拳头,暗暗点头。
从矬子住处出来后,谢帆直奔祠堂。
中午下菜的那一户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祠堂里面要重新烧纸钱和烧香燃烛,那张写好名字的纸被压在了肉碗下,为的是保佑这张纸上的人顺遂平安。
小喇叭又被开启,念佛声如昨日那般直穿人心。
谢帆眼神冷漠地站在树下看着,看摆下菜的人满脸虔诚,抚顺再抚顺那张写有他名字的纸张。
这些人和当初做坏事时的嘴脸真是天差地别。
他出神的想着,若是多年的祭拜,带来的是反噬该多好?
突然,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搭在谢帆的肩上,他心中咯噔一下,嘴唇霎时微微发白。他回头看向来人,又松了口气。
是安隅。
“人吓人会吓死人,下次不要这么玩儿。”谢帆有些生气,冷冷看了他一眼。
安隅怔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你胆子这么小?还是小时候被这么吓到过?”不应该呀……瞥见他发白的唇后,又自我反思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谢帆面色不好看:“和胆大胆小无关,总之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他没有否认安隅的猜测,只是说着下次。
树上还偶尔落下几滴雨水,砸在脚边的低洼积水中发出一声清脆的‘滴答’。
安隅上嘴唇碰下嘴唇,半天憋出一句:“抱歉,下次不会了。”
谢帆愣了愣,片刻间唇间便恢复了血色,扬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从鼻腔里轻轻‘嗯’了声,表示接受他的道歉。
一时间二人之间便安静下来,安隅余光瞥向身旁人的神色,见谢帆不再面无血色,便找话问道:“晚上是谁家下菜?不是每天的中午和晚上都会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