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对等天体
那是南故词不愿意再提及的过去。
却是她和她前夫最难忘的一段回忆。
她和她前夫是青梅竹马,两家父母曾在他们小时候开玩笑说,要定下娃娃亲将来他们结婚生子还能成一对佳话。
但她特别讨厌她前夫。
高中分校以前,他就是个挺无赖的混混头子,学人家在校外组建自己的社团还让那些人叫他大哥。
现在想来还是令她作呕。
真正对他改观,是在高中分校之后。
她考上了全市第二重点高中梧林一中,而她前夫花钱买进了全市第一重点高中师范附中。
可能是学习环境改变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太阳打西边出来。
刚开学没多久的一天晚上,他居然穿着附中的蓝白校服到一中来等她放学。
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
后背撞上来一个高大结实身影,她向前一荡回神,偏头看了那人一眼并跟他匆匆道了句歉。
那个男生挺奇怪的,三十六七度的艳阳天却穿着厚实的灰色棒球服,领口高高竖起挡着脖子和下巴,单肩挎一个黑包,鸭舌帽叩得很低。她只看到他侧脸一抹红迹,大概是摔着了吧,也没在意就转移了视线。
“发什么愣呢?”她前夫问她。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有些迟疑:“没事,你来一中干嘛?”
“接你啊,”他唇扯了下,完全痞气,“顺便来看看,你这笨蛋有没有交别的异性朋友。”
她“切”了声,“你才是蠢蛋。我可是年级第一,大家都想和我这样优秀的同学交朋友好不好。”
“是吗?”他左顾右看,还真不信,“那怎么没看见有人跟你一起走啊。”
“你不是人?”
“你!”
他气得够呛。
女孩俏皮地做了张鬼脸,旋即抓着赤红书包的两只肩带,转身迎着夕阳余晖跑出校门。
他视线一瞥,并未追她。
两人打打闹闹那么多年,南故词觉得自己应该从未对他有过非分之想。
却在一次舞蹈比赛前夕,她把他拉到一中的演出礼堂强迫他坐在第一排中间,他特别不耐烦:“你要跳到什么时候?”
她倒退着爬上礼堂高台,赤焰红裙下的一双腿笔直挺立,头发高高扎成一个丸子头、丝带一垂而下,宛如一只孤傲耀眼的稀有孔雀。
女孩站在舞台中心,脱掉外衣随手向后一抛,脖颈锁骨线条流畅,孤傲的形象添许几分纯净。
又媚又素,夺他眼球。
灯光打在她脸上。
周围的一切都黯淡无光。
她高挑身影落到淡色幕布,一颦一笑、一舞一姿,好看得发紊。
家世清白,父母宠爱,成绩优异。
钢琴、舞蹈、绘画、马术等,一切的一切她无一不精湛。
她生来就不属于任何人,可有人偏不自量力地觊觎那颗不属于他的明星。
还,不止一个人。
“怎么样?”她笑容明媚,“你觉得明天我会是第一名吗?”
“……”他目光呆滞。
“嘿,问你话呢。”
他回神:“哦,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我必定拿下第一好不好。”
“哦,关我什么事。”他说,“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炫耀你有多优秀?”其实他早就受够了,没上高中之前他不觉得她这是在炫耀,自从在附中待过一阵之后,他越来越觉得周围的一切人都在嘲笑他窝囊,南故词也不例外。
可她没那个意思,眼睁睁地看着他愤然离开。
那是,她第一次有失落的感觉。
就是那种,明知全世界都喜欢你,偏偏就他不懂你的失落感。
她在舞台边缘坐了很久,竟情不自禁到眼泪啪嗒直掉。
校服外套轻轻地搭着她泛红的肩膀,一包牌子名为“得宝”的蓝白纸巾递到她双眼模糊的眼皮底下。
她迟疑,掀起眼皮来看——
是个高个男生,竹清松瘦。
看不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