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光奔流不息

而时光奔流不息

【……连接……错误……】

【时间的尽头……会再见……】

【……永恒奔流的河流……终点……过程……无关紧要……】

【拒绝……权限……拒绝……强行侵入……关闭……错误……错误……】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耳边响起，起先是轻柔如雾气的飘渺女声，后来是尖利刺耳的蜂鸣音和机械女声毫无感情的声音，再后来……有什么人在他耳边唱着沙哑的曲子，看上去大有种不把他吵醒不罢休的意味。

他堪堪擡起沉重的眼皮，对上那个叫梅菲斯特的小男孩惊喜的眼神。

“你看，我就说有用！”仿佛炫耀般，他指了指倚靠在他身上的博士，对着对面的绿发男孩吵嚷道，“我难受的时候，阿丽娜姐姐就是这样，她会给我塞糖吃，还会给我唱安眠曲，这样我就会觉得舒服多了。”

“我觉得是你把他吵醒了。”对面的绿发男孩毫不留情面地吐槽。

“浮士德。”见博士的眼神望过来，他指了指自己，简短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猜你大概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还是建议你现在不要说话。刚刚一上车你就靠着车门睡过去了，我问了凯文，他说从昨天到现在，你只吃了半个干面包。由此我判断，你大概不是睡着了，而是有点低血糖。”

他没说什么责备的话，但对面的凯文和其他的小队成员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还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博士默默地想。

虽然不知道那见了鬼的恶灵究竟是什么，但恶灵变饿灵可不是什么好笑话。他又想。

他终于稍微缓过劲，只觉得全身无力，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吸了一口。

哦，是水。

“一切问题都可以等你休息好了再问。”浮士德说，“现在，什么也不要说，吃点东西，然后继续睡吧——当然，如果你不嫌弃这食物的加工出自感染者之手的话。”

博士看向桌上，那是一份黏糊糊的餐食，上面裹着的……大概是土豆泥。他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味道还不错。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东西居然有外包装，还是那种压缩口粮一样的，正规的制式包装。

出自感染者之手？是指生产厂家的工人中有感染者，或者这根本就是整合运动自己生产的食物？如果是后者，这是否意味着整合运动有属于自己的工厂？工厂是单纯的食物工厂吗？他想。或者说明在食物方面，他们不是完全依赖于外界进口？作为一个组织，他们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

但这些问题显然不急于一时，他想了想，暂时将这些疑问压到了心里。

“你是那时候的弩手？”吃了两口，他终于有力气说话，他想到那时候那支打偏了的弩箭，问道。

“很敏锐，的确是。”浮士德点了点头，他看上去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反倒是梅菲斯特又来了精神。

“要不要我喂你？”他说。“我不舒服的时候，阿丽娜姐姐就是这么哄我的。”

“……不用了。”

博士沉默半晌，拒绝了这个提议。听到他的拒绝，身旁的梅菲斯特看上去有点泄气，“我还以为能在你身上试验一整套呢。”

“什么？”博士说。

“阿丽娜姐姐哄人法啊。”梅菲斯特理所当然地说，“我一直觉得这东西超级好用，但浮士德总觉得是心理作用。”

也许是错觉，但博士总觉得自己被当成了某种家家酒玩具。

“梅菲斯特。”

浮士德直呼他的大名，白发男孩和他对视半晌，终于还是认了输。

“好吧好吧，我不玩了。”他说，“等他舒服一点再说。”

他的声音逐渐轻微起来，像是蕴藏着某种奇特的魔力。

“现在，先睡一觉吧，睡醒了，我们就到了。”

他又睡了过去，隐约间听到有人压着嗓子争论。

“塔露拉姐姐……谈判……乌萨斯……一直敌对……切尔诺伯格……武装……成功率不高……”

“不，不是我们的……”

“有人想挑起……渔翁之利……”

“需要……规章……约束……”

“城市……感染者……驻扎……工厂……暴力机关……温和……策反……”

后面的话逐渐飘远了，他再次陷入梦境之中，虽然身上莫名有点疼，但他自觉这一觉睡得很长很好。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有人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是凯文。

“你醒了？”他说。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说，“我还以为我们把你饿死了。”

博士勉强地笑了笑，“和你们关系不大，”他说，“正常人不会因为一时的低血糖把自己饿死的。”

他擡起头，意外地发现这个整合运动小兵已经眼泪汪汪。

“加入整合运动之后，我见过很多人，”他说，“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前一秒看上去还活蹦乱跳的，下一秒就死了。”

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话，但这确实是事实，博士心知肚明，“但你还是给了我半个面包。”他笑着安慰，“没有这半个面包，我也许就真的饿死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凯文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大有喷涌而出的趋势，吓得他赶紧截住了话头，僵硬地转了个话题。

“你一直在这里吗？”他问。

凯文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点浓厚的鼻音，“是的，”他说，“这里是我们的据点，阿丽娜大人说要你好好休息，你昨天白天还有点轻微的低烧，我给你喂了药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呆着来着。”

博士勉强支起身子，看到凯文正在一张纸上鬼画符，这使他起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