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世上有一类人,自视清高,恃才傲物,自尊心极强
世人的一切评价里,他们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你技不如人。
碰巧,顾唯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乐队成名前,他偶尔便会羡慕姜来的音乐天赋。
她精通多种乐器,编曲也总是队内最快完成,连电脑回收站列表里的作曲demo都常常会让他感到惊艳,还开玩笑说着不要给我的真心话。
包括出去商演,主办方也总是会指定他们演唱那几首姜来的原创。
而这种感觉在乐队有点名气后,也变得微妙起来。
因为从网络平台的各种反馈,他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姜来参与度越高的歌曲,评价越好。
而他写的主打曲目,即使有了跨年舞台的加持,传播力度也依旧被她的创作曲目甩开一截。
这样大的差距,明晃晃地说明,同种风格的创作下,他就是比不上姜来。
可明明,他才是乐队的核心。
于是在嫉妒心与自尊心的作祟下,那天电台采访,当主持人问他有没有感到核心地位受动摇时,他在犹豫几秒后,还是说出了那段并不圆滑的回答。
他说,“完全不会啊,其实阿来目前的写歌思路都还是跟着我走的,每首歌我都会提出很多意见,甚至为她指明方向,然后她再不断修改打磨,最后成形。所以事实上,在我们队内,姜来她的独立创作能力,至今依然是个垫底状态。”
听了他的回答,主持人略有震惊,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如果你说的属实,那你又如何看待她所作曲目更受欢迎这件事情呢?”
“运气而已。”顾唯一说。
听着电台的姜来,那一刻,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乐队的十九首原创歌曲里,她参与了六首曲目的作曲,十一首曲目的作词,这其中更是有五首曲目完全由她独立创作。
然而在这段关于她个人创作能力的采访里,她的所有努力被抹煞,变成顾唯一那句轻飘飘的运气。
顾唯一是放肆绝对的核心成员,是不争事实。
但她作为乐队的创作主力,就这样被他若无其事地潦草带过时,姜来知道,他们已经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一个乐队留不下两个创作主力,离了心的人,也无法重新变得凝聚。
从那一刻起,她决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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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现在。
滴水成冰的寒冬,商场九层的露台上,一男一女正无声的对峙。
男生面上憔悴,女生眼底悲伤。
对顾唯一来说,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让他自尊碎落,颜面尽失。那种小心思被揭穿的尴尬,严密地包围着他。
而姜来,现在回忆起顾唯一的那段话,她也依旧会觉得荒唐可笑。
因为出来的着急,姜来身上只穿了件浅色的毛衣。
细密的风通过领口袖口往衣服里钻,冷的她直打寒颤抖,她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看向温暖的回溯店内。
昏暗的店内,陆行止坐在店铺外围的高脚凳上,正低着头给吉他调音。
顶光照射下,那对长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分明的倒影。
一番岁月静好的平和景象。
不似她这里,兵荒马乱,满地狼藉。
收回视线,姜来对着冻僵的双手的哈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顾唯一,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明知道我是这个电台的忠实听众,我一定会听见你的回答,但你还是这么说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顾唯一愣了一下,无力地辩解:“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并没有想太多。”
然后他好像口干舌燥一样,微微伸出点舌尖,快速舔了下嘴唇。
又逢风起,刺骨的寒风吹在身上,姜来却觉得这凉意顺着她的皮肤,一直渗进了心底。
或许顾唯一自己都不知道,舔嘴唇其实就是他撒谎时,下意识会做的小动作。
“我们彼此坦诚一些不好吗,你并不是不是没有想太多,而恰恰是想了太多。”姜来扬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顾唯一。
“你就是在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堵你能借机摧毁我信心的可能,赌我听见了也装作不知粉饰太平的可能,不是吗?”
顾唯一耷拉个头,不敢再看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姜来见他这副模样,面无表情的偏头又看向店内,不期然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她不适时地走起神。
隐隐觉得顾唯一比陆行止还难让她看懂。
所以,当她看清楚陆行止怀里抱着的,是他不知从哪里找到的自己的羽绒服时,姜来小声地对着他说了两个字:“我冷”。
“什么?”
顾唯一却以为姜来是在和自己说话,没听清又追问了一句。
寒风里。
姜来看着他身上裹得严严的夹克,倏地想起自己和姜妄吵架时,姜妄曾死鸭子嘴硬地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