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初恋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是两人第三次站在这个巷口，邵邺将那一份套了相框的纸袋递到眼前晃了晃，说：“你拿不完吧，我帮你送上去。”

季池丘手里捧着昨晚学校门口收到的栀子花和今早收到的粉荔枝，那件蓝色的衬衫以及换下来的衣物都在邵邺手中。

他点点头，引着人往前走，三角梅和香樟树影影绰绰，明明很短的距离却走了很久。路上能听到晚睡家户的轻谈声，有几扇窗还亮着光，不知道是不是准高三学生在挑灯夜读。

从一侧楼梯口进去，这边老城区没有电梯，声控灯在两人脚步声中接连亮起来。

开了门将两束花放到简易的木架上，邵邺拎着好几只纸袋，等待屋子主人的发话。

“进来吧。”终于等到季池丘这样说，他立马跨步进门，简单的一室一厅，屋内设施一览无余。

邵邺站在玄关处，季池丘伸手去把纸袋接过来放到木桌上，邵邺将屋内布置尽收眼底，走到窗前，看见那盆可怜的吊兰，没忍住笑了。

“你怎么还虐待植物呢？”邵邺打趣他。

季池丘找一次性纸杯倒水递给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去去黄叶，减少营养消耗。”

邵邺浅笑着接过水喝了一口，从这能看到一中校门的四分之一，邵邺问他是不是会经常站在这看学生们上下课。

季池丘揶揄道：“我没这么闲，早上起来就到学校呆到晚上了。”

邵邺走到沙发上坐下，季池丘也走过来，刚刚放到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闪烁着，有电话打进来，是杨雪师姐。

季池丘当着邵邺的面划过接听键。

杨雪：“师弟，明天我们中午十二点到贵阳去吃个饭再走。”

季池丘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杨雪又絮絮叨叨吐槽了一些工作交接的事，最后八卦道：“我还以为你要留下来玩几天。”

季池丘疑惑的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杨雪嗯的一声，认真的问：“你不是等你初恋吗？等人离了找你二婚。”

季池丘：……

手机声音不大，但此刻屋内实在太安静了，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句的邵邺讪讪回过头，他原本还想调侃几句季池丘和这位师姐感情真好，现在这些话却是卡在喉咙。

原来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他始终觉得两人都需要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把高三时不欢而散的结解释清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狠狠揍一顿高中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落荒而逃。

那个年纪的少年人总是不如现在能独当一面，但这是自己的问题凭什么要人家原谅？不过幸好两人依旧喜欢，他也总算明白了问题结在哪。

邵邺目光向看季池丘，心里不禁揪得疼，像埋藏了多年的刺现在终于要一般显露一般，他想抽烟，一摸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抽了，只有偶尔压力大会来上一根。

季池丘视线心虚的偷瞄邵邺，擡手蹭了鼻尖，说：“师姐啊，我不介意二婚也得人家愿意离嘛。”

杨雪听他又开始瞎扯了，也不计较，顺着话说：“来贵州一年了你们就没见上一面。”

季池丘余光瞥见邵邺起身走向阳台，说：“遇上了。”

“她老公呢？一块遇上了？”

“师姐你……”

“我跟你说，虽然这事儿是比较缺德，但是呢你要实在喜欢就去撬墙角，什么后来者居上，你是前者，不争不抢哪来的老婆……”

季池丘叹了口气，打断杨雪的喋喋不休：“没结婚，骗你的。”

杨雪一听来了劲儿：“你等会儿！师弟你说清楚啊，一直说的模棱两可的，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初恋啊？”

季池丘无声的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于是说：“有。”

“有的。”

是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但是也分开了很多年，原以为物是人非不曾想两人都没忘记，而且这趋势……怎么说呢，旧情复燃嘛？他也不觉得是旧情，只是像被故意搁置在某个角落不去想的珍贵物品。

电话那头传来兴奋的喊叫：“我去，师弟你真的有初恋啊？我们真的一直以为你开玩笑或者你上学时候喜欢的人呢，很难想象你这个人谈恋爱了什么样，但是对方一定很漂亮吧。”

季池丘犹豫了一秒，随即说：“应该……漂亮吧。”

“所以你俩到底见着没啊？”杨雪问他。

季池丘如实回答：“见着了。”

杨雪更兴奋了：“老情人见面！我去有点劲爆。隔了六七年了吧，要是还有感情就容易滋火……等会儿，就算没结婚对方还是单身吧？你俩啥时候见着的？我作为师姐应该好好关注一下师弟的情感生活了。”

“是单身，”季池丘说，说完看了眼阳台蹲下去不知道干什么的邵邺补充到：“现在。”

这回轮到杨雪顿住了：“嗯？”

季池丘叹了口气，抛出了一句让杨雪更震惊的话：“他现在在我这。”

杨雪反应过来，我靠一声，还想说点什么，季池丘已经把电话挂了。

邵邺站在又窄又小的阳台，身后铁窗栏里的那盆吊兰被掐掉已经脱水了的叶子落在地上被风卷得到处都是。

“根本不是黄叶。”邵邺站起身，将捡起一截叶子捏在手中，因为没被太阳直晒，现在焉得蜷成一小卷。

季池丘轻咳一声：“看着碍眼。”

“我是你初恋啊？”邵邺向他走来。

季池丘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不是。”

“小骗子，”邵邺走进，两人之间各种一步的距离，然后将这一截叶片塞到季池丘手里，声音有些暗哑：“你什么时候能好好说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