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妹妹
不知是何时,范驰从一个稚嫩的男孩蜕变成为一个合格的兄长。父母的早亡让兄妹俩不得不相依为命——并不是没有去投靠过范家一系的亲人,但一句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寄人篱下不好过。妹妹在陌生的住处里连筷子都不敢伸,这一现象还没等范驰私下同范珂商量,范珂率先压抑不住情绪找到他。
她啜泣着说:“哥哥,我好像不太适应这里…”
范驰当时只抿了抿唇,说,好。
第二天他就找上父辈的亲戚,提出了他的想法:“我会照顾好我妹妹,叔叔阿姨,你们不用担心。”
这句话,范驰从十二岁记到当下。
范珂不是别人,她是他的妹妹。哪怕只是小了两岁,范驰也善于强装老成持重那样,无论什么情况他都可以站在范珂的身前,说:让哥哥来解决就好。
在被共生力分离同伴的那一瞬间,范驰没有第一时间分析来者何意,他有且唯一有的一个想法是:不能死,妹妹还在北城。
范珂连鸡都没杀过,如果没有哥哥,她又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没有哥哥,她能一个人生活吗?如果没有哥哥,哭泣的时候又有谁能哄她?
必须要活下去。范驰想。
否则范珂的处境会很艰难。
罗马的地理位置处于地中海附近,但被共生力带往的距离并没有抵达、或者说临靠地中海,罗马旱季的风呼啸在耳边,范驰在落地的一瞬间就试图启用共生力,无果。
…规避旗帜?
他正欲擡头,一发九毫米口径的子弹击穿静静流淌的空气,意外与他待在一块的联合部同僚身影一转,捂着右手臂拔腿就跑。
范驰的大脑宕机半秒,身体和头脑讯号还未达成一致,肌肉记忆就已经开始工作,迅速奔到一个半米高的花坛边蹲下,让绿化树遮挡住身体。
装配了消音器的枪支在发射子弹时只有很沉闷的一声‘咚’,随后表示击中物体的声音。
视野放开,范驰迅速分析当下地形——掩体并不算少,但要抵达更好的掩体后,以他的脚程,至少会有两秒的暴露时间。
他看了看街道旁边的亚克力板,一个亚洲男人持枪而立,另一个矮了很多的亚洲女性背着一把麻醉枪离开,往他的反方向奔去。
那男人手里是一把czp-09,半自动手枪配有消音器。
范驰感受到自己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他侧头看向身后,那个秦淮联合部的男性共生者缩在后面的花坛下,伤势估计有些严重,血腥味飘进他鼻腔里,范驰想,这人跑不掉了。
规避旗帜控制共生力,但不会控制共生者的感官。这样的血腥味,就算他侥幸从当下局面逃脱,被追上也是迟早的事。
范驰手指触地,一点点侧过耳朵仔细听后方的动静。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更何况舍身救他人的高尚举止。范驰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在等持枪者开枪攻击他的同伴,视听与动作的配合最多一秒,就这一点空隙,他还得赌对方的枪法。
他只要活着回去。
这种看似伫立在危险之外的等待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松,相反,范驰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极致,全力捕捉后方的一举一动。
如果他不能把握这次机会,那就只能向命运弯腰,乞求有人能先一步解析掉那面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规避旗帜。
否则他就是死路一条。
这样的状况,范驰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想要那发子弹快些降临,还是希望后面这个仅相处两天的同僚能多活一会儿。
上午九点多的罗马并不热,范驰的脊背上却全是汗水。他的指甲扣在地面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右前方的那块亚克力板。
试图从模糊不清且偶尔落入视野盲区的反光中牢记那人的长相,如果眼神能杀人,范驰早就带着同伴踩着敌人的尸体离开了。
腿部肌肉紧绷到有些泛酸,在他的下半身即将麻木时,猎手像是终于欣赏足够猎物临时前的惊惶,手臂微微擡起,硝烟味刺鼻的枪口在阳光下闪烁出金光。
猎手逐步逼近猎物,而范驰也终将在那块亚克力板上辨出持枪者的全貌。
中等身材,肌肉感并不厚重,并且是双手持枪…这是在顾及后坐力吗?
范驰轻轻动了动腿,将身体往上起一些。
联合部的那个共生者是右臂中弹啊…范驰轻轻舔舔下唇,心跳如雷,在持枪男人又迈出一步后,他冲了出去。
速度快到让人一时无法反应,持枪者条件反射地调转枪口,企图开枪时手背被人飞踹一脚,显然卯足了劲,那把czp-09差点脱手,一晃眼,从最前方冲回来的已经抵达到了他的面前。
擡手扼脖,身体转位,一手扣住他的下巴一手摁着他的侧头,膝弯被人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身体前倾时手中的半自动手枪开火了。
但也就一下,一颗九毫米子弹冲天空中射击出去,范驰没有给他开第二枪的时间,咔咔两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
猎手的脖子,被猎物徒手掰断了。
“**的,幸好我杀过生。”范驰弯下腰,伸手去探男人的颈动脉,确认死亡后才终于放松地舒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同伴道,“什么讯号都没有你就冲,你不怕我失脚没踹中他吗!”
“就这情况了还能怕什么。”范驰摊手吐槽道,继而又说:“你应该高兴,你在我这儿又重新拥有了姓名。”
秦淮联合部资料介绍——卢渊。
“你原来最开始想抛弃我。”卢渊装出一副怄气的模样,“你这是牺牲同伴啊!”
范驰瞥他一眼:“装什么,就方才的情况牺牲你,才是上策。”
卢渊嘿一声笑起来:“那我俩配合是上上策咯。”
“多一个人总归是好的。”范驰说,“你不处理一下你的伤?”
卢渊用左手摊了摊:“一没疗愈师,而没愈伤药剂,我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