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
进化
待盛夏的燥热延续至外出的衣角上,封隐与齐国恒终于从西班牙返程。
针对钟雪亭作反应力训练结束,二人的脊背上已经被汗黏住了衬衫,汗水从额角滑落至下颌,京以珠仰头喝了一口常温的矿泉水,再度心想:还是晚上加班吧。
大白天在太阳底下训练,太热了。
“我感觉我们俩像两根淀粉肠。”京以珠确定道:“肠衣都没撕就被架在火上烤。”
钟雪亭意外京以珠突然的调侃,想了想那个场景,被逗笑一下。
“笑起来多好看啊,”京以珠弯唇,“老是冷着脸干什么,你平时很严肃知不知道?整得关筝他们都不敢放肆地开玩笑了。”
执行部的内部聊天室里还没有将钟雪亭拉进去,其中一半原因是钟雪亭还不是正式执行者,连制服都没有。另一半原因则是她言情太过冷淡,以至于关筝发出强烈建议——给他们留一个可以随便说话的地儿,多一天也行。
京以珠当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还是想同钟雪亭好好沟通一下。
“你不爱笑吗?”她这样问,“毕竟我以前也不太了解你。”
“…还好。”钟雪亭不确定地说,“只是有事没事就笑不合规矩。”
这是有内情?京以珠默默想道。
“怎么不合规矩了?”京以珠擡脚往回走着,状似随意地问她。
“别人会以为我不够…成熟?大概。”钟雪亭跟上她,并未并肩而行,而是慢一步走在她的身后。“以前、很小的时候,我还是挺爱笑的。”
“后来被教育了是吗?”京以珠用带着戏谑意味的声音问她。
钟雪亭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你喜欢笑吗?”京以珠问她。
钟雪亭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酌量着,思考着,才小声说:“…还行。”
京以珠笑出声来,喟叹一声,道:“喜欢笑就放肆笑,老是在意别人的眼光干什么?要是每个人的话你都需要考虑,那你还做什么人呢?直接当狗算了啊。”
京以珠的发言直接震懵了钟雪亭。
她没想到京以珠能这么粗暴地概括,也没想到京以珠能说出这样的话。
分明自偷窃风波后,京以珠显然沉寂了,缩小了太多交际,她也成了独来独往。
“雪亭,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京以珠猜到她在想什么,所以道:“你很像我,还没有成为共生者的那个我,不过又不全然像,因为很少有人能读懂你。”
以前的京以珠很好读懂,她怯缩,懦弱。
而钟雪亭常年恃以高傲的保护壳,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内核是不稳定的,久而久之,也没有人能轻易看透她。
如果今天京以珠不问,如果钟雪亭仍然对此保持微妙的敷衍,京以珠也读不懂她。
“…因为您是我师傅。”钟雪亭踟蹰着,诚实道:“我理应坦诚…”
这一条例算是世家传承,但钟雪亭没说,她之所以能对京以珠达到这一程度的坦诚,是因为京以珠还没有打击她。
换个角度说,她还抱有希望,希望这个近乎陌生的群体能够接受别扭的自己。
“坦诚一些是好事儿。”京以珠耸肩,接着道:“执行部的每个人都很坦诚,相信我,天是不会因为你露出了缺点而塌下去的,你想交到知心朋友,前提是你得愿意付出真心。”
钟雪亭不可控般怔在原地,望着前方步履未停的京以珠,好似有风经过。
“n…您变了好多…”她望着京以珠,下意识问:“是因为他们吗?”
“是。”京以珠毫不犹豫,转身,看向钟雪亭,凝视着她没有戴上高傲面具的脸,“而且雪亭,我也是有师傅的啊。”
京以珠笑道:“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钟雪亭呼吸进一口炎热的空气。
“好了,”京以珠朝她招手,“我们该回去了。”
“…好,”钟雪亭兀地笑起来,“我们回去。”
二人回到执行部,郝鹤与范珂才结束任务返回不久,后者正掀开制服扇风歇凉,瞥见京以珠二人的身影有气无力地挥手打招呼。
“要我说,就是现在的校园风气真是太差了。”郝鹤摆着手夸张道:“我念书的时候可是三好学生——”
“就你还三好学生。”京以珠坐下,“你是维生素信徒才对。”
“维生素信徒?”钟雪亭给京以珠倒了一杯冰水后坐下,不由道:“好奇怪的教派。”
“哪里奇怪了嘛。”郝鹤吐舌头,被石青阳说像狗。
“维生素多好啊,”郝鹤反驳:“可以在海上维持人体需求!上官域你说是吧!”
“他恐怕很难回答你。”有人道,“他现在可在意形象了。”
不知是这番话,还是这声音,总之执行部突然静下来,一时间竟没人接话。
钟雪亭察觉到这分怪异,求救般望向京以珠。没等她再度开口说话,萧远山迷茫地眨了下眼睛,问京以珠:“老幺,你对她做了什么啊?怎么一下子进化了?”
“哦…我还以为是范珂在说话!”关筝一溜烟跑过来,考究地观察钟雪亭:“你被你师傅夺舍了?”
“大概?”钟雪亭不自然地笑,“往大家希望的方向狂奔,不好吗?”
关筝哇一声,大力拍着钟雪亭的肩膀,对京以珠狂笑道:“老幺!你是一个污染源!”
“不会说话就闭嘴。”京以珠笑说,“你再这样拍她她就要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