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饲养一只人鱼(15)
朝暮在别墅里守了近一周,始终没等来羡予的身影。
他不清楚羡予在海里蜕完皮,顺利上岸需要多久。
记得对方说过会回来找他,于是从那天起,每天中午他都会准时走到岸边出神,可海面始终平静,没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从没想过羡予会骗自己,只在心里一遍遍猜测,或许是蜕皮过程比预想中更复杂,又或许是海里突发了什么事绊住了羡予的脚步。
没关系,他可以等。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最初的一周,变成了一个月,半年,再到后来的两年。
朝暮的身形渐渐抽长,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正式成年。
朝父朝母早就知道羡予回海后再没归来,看着儿子守着空荡荡的别墅,日复一日去岸边等待的模样,心疼又无奈,无数次劝他搬回家住,却都被朝暮轻声拒绝。
“万一我走了,羡予那天刚好上岸,没看到我怎么办?”这是他每次都挂在嘴边的话,语气平淡又执拗。
朝父忍不住开口:“我看隔壁家孩子十八岁都办了成人礼,请了不少朋友热闹,你要不要也办一场?”
朝暮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热闹的场合,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也没什么朋友。”
朝父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只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作罢。
岸边的风换了好几季,他站立的身影却始终没变,静静等着海里的人赴约。
夜色渐深,海边的风比往常更烈,呼呼地拍打着朝暮卧室的落地窗,玻璃发出沉闷的“哐当”声。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三次翻身时,他终于无奈地坐起身,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晚风裹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朝暮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楼下庭院里的花草被吹得东倒西歪,枝叶疯狂摇晃着,像是要被风连根拔起。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闷响突然从庭院角落传来。
朝暮浑身一僵,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攥紧了阳台的栏杆。
这声音不像是风吹倒东西,倒像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他屏住呼吸,警惕地朝声音来源望去,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进贼了?
楼下的沙沙声没停,像是有人在草丛里挪动,朝暮攥着阳台扶手的手紧了紧。
他正准备转身回屋找把水果刀防身,楼下又传来一道带着点委屈的抱怨:“这墙居然这么高,手腕都磕疼了,差点就掉泳池里……”
那声音很轻,却让朝暮脚步猛地顿住,心脏狂跳着撑住扶手往下看。
月光刚好照出庭院里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那人正低头揉着手腕。
就在这时,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朝阳台的方向望来。
朝暮脑子一空,几乎是本能地往后缩,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连呼吸都忘了。
楼下的人没看到什么,只自言自语道:“现在应该都睡觉了吧?早知道翻墙这么难,该提前想办法的……我该怎么进去呢?”
朝暮后背抵着墙,手心还在发烫,脑子里乱糟糟的。
是,是羡予吗?
月光下那人长着一双笔直的腿,连声音都变了,少了几分少年时的清脆,多了些低沉的质感,他刚开始竟完全没认出来。
他贴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敢悄悄掀起一点窗帘,再往下看时,那人还在庭院里打转,时不时抬手摸一下墙上的藤蔓,模样有些无措。
朝暮没出声,想看看羡予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楼下那人四处张望,从庭院角落拖来一架旧梯子,小心翼翼地抵在阳台边缘。
朝暮往后退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轻手轻脚回屋搬来一张软沙发,往阳台中间一放,自己则靠在上面,静静等着。
羡予大概是怕梯子不结实,爬得格外慢,每动一下,木梯就发出“吱呀”的声音,像是随时要散架。
朝暮的目光落在梯顶,看着那截发顶一点点冒出来,接着是完整的脑袋。
羡予还沉浸在即将爬上来的欣喜里,嘴角勾着笑,可一抬头,就撞进朝暮似笑非笑的眼神里。
他瞬间脑袋一空,手底下的力道松了半分,身体猛地往下滑了寸许。
幸好反应够快,双手死死掰住阳台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不然直接摔回庭院里。
“朝,朝暮?!你……你怎么在这?”羡予说话声有些心虚,“这么晚了……你怎不去睡觉?”
朝暮没起身,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敲:“我要是去睡觉了,怎么逮住你这个半夜爬墙的小偷?”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羡予还抓着扶手的手上:“还是说,你本来就打算翻进我阳台,连门都不想敲?”
这话让羡予的耳尖瞬间红了,声音更虚:“我,我就是怕打扰你……谁知道你还没睡。”
朝暮没再逗他,起身往屋里退了两步,侧身让出位置:“进来吧,别在梯子上挂着了。”
等羡予笨拙地翻进阳台,踩稳地面,朝暮才转身打开卧室的灯。
暖黄的光瞬间照亮房间,也映清了羡予的模样。
褪去了少年的稚气,眉眼间都多了几分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