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村庄

第48章村庄

夜晚很漫长，温度几乎要降到冰点，我在黑暗中艰难地前行，像只无头苍蝇，海底这么大，我找不到他们。

有些心灰意冷，但步履不停，黎明的光终于降临，沉睡的鱼儿也苏醒，我看见了人留下的痕迹，穿过带着裂纹的珊瑚礁。

眼前是一片混乱，这里曾经一定发生过纷争，但是现在只剩下纷争结束后的寂静。

我继续前进，眼前的一幕太令人震撼，地上全是尸体，这些是强盗，血腥味在海底蔓延，周围没有一个活口，我穿过血雾，看见一头银发垂在地上，飘动着。

是安斯艾尔，他苏醒了。

那群强盗打不过安斯艾尔，即使他才刚刚醒来，可我见识过他的力量是如此强大。

安斯艾尔在彷徨着，我在不远处看见他的背影，在万懒俱寂的海底，似乎带着些忧伤。

他一动不动，我步履轻盈，安斯艾尔还是很快发现了，在我接近时他猛然回头，我立马呼喊他的名字，“安斯艾尔。”

差点他就要攻击我了，在看见是我时有些错愕，这才放下了防备。

多日不见，似乎有几年漫长，他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呼吸着，心脏在跳动着。

我看见他脸上沾着的血迹，四目相处的那一刻，他眼眶红了，“威廉…”

听见他的声音我也要止不住泪流了。

我紧紧抱着他，轻轻地把他脸上的血迹抹去，我不敢想象，他刚才和多少人进行了打斗。

“威廉…”他再次呼唤我的名字。

他明明都受伤了，他知不知道他贸然去挑衅强盗很危险。

安斯艾尔有些失神，“威廉，我赶到时太晚了，他们…”

我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安斯艾尔面前有两具尸体。

丹尼尔和小女孩。

气氛沉重得无法呼吸，丹尼尔和邻居小女孩就这样躺在我们面前，毫无生命体征。

“丹尼尔，丹尼尔，你快醒醒…”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论我怎么叫喊摇晃，他们依旧紧闭双眼。

丹尼尔手里还在紧紧握着一条贝壳项链，小女孩的珍珠发夹已经破裂了，他们的胸前都有一条大大的伤口，可以想象到一把长剑曾经贯穿过这里，深深刺入他们心脏。

这群强盗就是我们上次遇见的，他们是同一批人，丹尼尔性格有些火爆，我猜他看到是那波人就不管不顾追了上去。

加尔的项链紧握在他的手心，上次他被加尔拦下了，这次加尔却没拦住他。

无法想象，他们的亲人要如何面对，在昨天他们还在说话，笑或哭，今天就永远地沉睡了。

我强忍着泪水，不敢多看一眼，为他们做了一个基督的祷告，神会引领他们上天堂。

天堂是否像海底一样是蔚蓝色的，但是海底太冷了，冷冽刺骨，天堂一定是温暖的。

“走吧，我们带他们回家。”

回去吧，回到他们的家乡，亲人的身旁。

这只是平静的一天，没有任何节日，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应该像往常一样过着简单的生活。

而不是躺在裹尸袋里，出现在亲人眼前。

丹尼尔和小女孩的死讯很快传遍整个村庄，加尔昏迷了才醒，听到消息后又晕了过去。

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凌晨时加尔开始高烧不断，紧接腹部传来剧痛。

天还未亮，他诞下了一名死婴。

死婴是带着不祥与噩运的，村里没有人敢提这件事，孩子被埋到土里，加尔昏迷在床，曾经幸福的一家三口，如今只剩一人独活。

加尔在外的兄弟赶来，加尔两个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小女孩与丹尼尔静静躺在一大一小的棺材里，他们被打理得很干净，丹尼尔躺在鲜花中，我拿走了他手里的贝壳项链，放在加尔的房间。

加尔不断高烧，躺在床上，无法参加他爱人的葬礼。

我还记得丹尼尔的面容声音，他是个医者，他虽然说话有时候有些狠厉，但内心却也如同加尔善良。他对小女孩百般嫌弃，却从未拒绝过她的要求，在小女孩被抓走后第一个站出来，不管不顾就去追。

无论在哪个世界，底层的人民生活都是如此困顿，高层的统治者看不见，贫穷的人命不值钱。

旁观着一切的警官因为这场“守卫村庄”事件职位升迁，丹尼尔却惨死在强盗刀下。

为什么善良的人会死亡，而那些邪恶的人却好好活在世间，世界并不公平。

我与安斯艾尔出席这个沉重葬礼，牧师在祷告，小女孩的父亲声音沙哑，眼睛肿成像核桃大小，还在泪流。

“是爸爸不好，爸爸保护不了你，如果有下辈子，你能不能再给爸爸一次机会，继续做爸爸的女儿？”

邻居家的就这一个孩子，从小都是捧在手心里的存在，我不敢想象他们接下来要怎么过。

小女孩躺在棺材里，火红的头发散开，她是一个很聪明漂亮的人，如果她没离世，她以后的生活一定不会差到哪，而命运就是这样，死亡猝不及防降临，她戴着她最喜欢的发夹，永远离开了。

安斯艾尔紧紧牵着我的手，他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像从前那样喜欢沉默。

我没想到，那天清晨我背着包离开，竟是看见他们的最后一眼，意外和明天，谁也无法预测谁先到来。

丹尼尔的墓地就在他的孩子埋葬的不远处，加尔没见一眼他与丹尼尔血脉相连的结晶，就已经阴阳两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