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李奕捏着酒杯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的神情从原来的淡漠到震惊，最后隐含一丝急切的关心，父皇说的对，不是今日才刚刚苏醒吗？

这双腿怎么又断了？

这段时日，阿璟到底遭了多少罪？

小时候手指破一下皮，都要哼哼唧唧哭半天的娇气鬼，双腿竟被摔断了，那他一定很疼很疼吧？

怪不得他的小脸如此苍白，对所有人都竖起一身尖锐的刺。

定是身边的奴才伺候的不尽心，所以他才会发卖了那些奴才，不然他的腿怎么可能会断？

李奕的心底轻颤了一下，下颚线紧绷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小时候最喜欢追在自己身后，甜甜的叫他“太子表哥”的漂亮小表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般渐行渐远了呢？

是他一次次为难容渊，不停狡辩，还死不承认的时候？

还是他不再坚定不移的站在他那一边，而是改为爱护容渊，见他死不悔改，当众对他厉声训斥的时候？

李奕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有些难受，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慌乱无措。

容渊刚三甲及第不久，取得了探花的名额，现在是翰林院的编修，正七品的官职，可即便是这样，若不是李奕邀请，这个庆功宴他压根就来不了。

他坐在李奕身后不远处，看着李奕变幻莫测的神色，还有望着容璟时晦暗不明的眸光，他的眼眸深处瞬间流露出强烈的嫉妒与不满。

季丞相面容方正，一丝不苟的发髻下隐现几缕斑驳银发，沉稳内敛的双眸紧紧盯着身旁将头越埋越低的小儿子，“北川，小侯爷的腿，该不会与你有关吧？”

“父亲，没……没有，我没推阿璟。”

“不，他的腿摔断了跟我没关系。”季北川支支吾吾的连连否认，但是眼神却一直躲躲闪闪。

自己这个小儿子有多顽劣不堪，季丞相心知肚明，见他这副心虚模样，脸色顿时冷沉了起来，“还说不是你？”

“为父是不是跟你说过，小侯爷矜贵，你与他成天在一起也要有个度，若是将他伤着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就连庆王殿下，一度与太子分庭抗争，陛下最宠爱的儿子，与容璟发生了冲突伤了他，都被严厉训斥闭门思过。

就连今夜为墨家军庆功这样重要的场合，陛下都未曾松口放他出来，可见陛下有多疼爱容璟。

陛下的儿子有好几个，可朝宁长公主只有这一个嫡孙，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季北川吓得连忙往季澜清身后躲，“父亲，我真没有，不信您问大哥。”

季北川向着季澜清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父亲最是疼爱大哥，有大哥帮他作证，父亲应该不会罚他了。

季澜清原是季丞相嫡亲大哥的遗腹子，自小就被季丞相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后来年岁渐长，见他无心功名，一心钻研医术，也就随他去了。

结果他却以极高的天赋拜入神医谷门下，现在还成了太医院最年轻，也是医术最精湛的太医，所以季丞相对于这位温润内秀的侄儿很是看中。

靖王李衍旧疾复发，季澜清去靖王府帮李衍施针，因此来迟了点，当他看到容璟也来了庆功宴的时候，眼底也满是惊讶。

白日他帮容璟固定了双腿，而且叮嘱过一定要卧床休息，他今夜怎么会来庆功宴？

以他与阿屿自小就针尖对麦芒的交情，还没好到坐着轮椅都要来帮他庆贺的地步吧。

季澜清瞥到季北川求救的眼神，笑着说道：“二叔，真不是北川的错。”

季丞相这才放下心来，不忘提醒季北川，“你也跟你大哥学学，每日不思进取，就知道吃喝玩乐，你是不是想气死为父？”

季澜清连忙安抚情绪激动，气得胸膛不停起伏的季丞相，“二叔，北川还小，慢慢教就是。”

“您上次说胸闷心悸，还是心平气和，不要动气的好。”

季丞相感觉自己迟早有一天得被这逆子气死，无奈心口隐隐作痛，再加上场合不对，也只能先放过他。

季北川则是对着季澜清双手合十的拜了拜，“多谢大哥救我狗命。”

季澜清见他耍宝，笑道：“以后你听话点，别总气二叔了。”

“好的大哥，遵命。”

容璟感觉自己身侧突然投下一大片阴影，吓他一跳。

他侧头看去，只见墨淮屿站在他身侧，修长宽阔的大手轻颤着不敢靠近他的双腿，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我……我摔的？”

墨淮屿的声音低沉而又艰涩，气息不稳的吐出几个字。

从刚才听到容璟说双腿被摔断了时，他就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周遭的一切事物仿佛都没了声音。

虽然心中已有判断，这个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但他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将他的双腿给摔断了，他宁愿摔断腿的人是自己。

他那样娇气又怕疼的一个人，这下肯定更讨厌自己了吧。

容璟漂亮的小脸上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声音如浸入雪水般清凌凌的，挑眉反问道：“镇国大将军，你觉得呢？”

“除了你，谁敢众目睽睽之下将我从马上摔下来？”

众人哗然，有知情的人立刻想起白天在街道上所发生的事，大殿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墨老将军和墨夫人震惊地瞪大了眼，“阿屿，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将阿璟的腿给摔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