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这是个问题
周昊虽然对周围很多事都比较留意细心，但毕竟不是专业的包打听，不能指望他什么都了解。 二来是她以为作为一名老师，等着学生上门拜年也是春节日程安排的一部分，就算不一定衣着笔挺吧，起码也不至于走背心裤衩风，更别提卫老师干脆赤膊上阵了。因此她之前只是怕老师不在家，却没想到老师在家，但不方便的情况。
程蔚这一次倒没跟她抬杠，嫌她马后炮，他也后悔，苏和没想到，他也同样没想到。
其实苏和和程蔚都有点奇怪，刘添宁当老师也好几年了，难道此前都没有学生给他来拜过年？虽说他带班的作风是放羊了点，但也不至于一个上门的都没有吧？别人不说，就以他们二班班长刘晋的性格来说，也应该过来拜个年。还有顾于兴，作为班干部，属于天然跟班主任关系比较亲近的学生，她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正好来了亲戚需要招待，也是要一起过来的。而且她还说，过两天要过来给音乐老师拜年，会顺便再给刘老师拜一次年。
苏和和程蔚不知道的是，以刘添宁的带班风格来家里拜年的一般都是关系比较亲近的班干部，就拿他们二班来说，刘晋会来，顾于兴则是来的意愿并不强烈，即便来，也是顺便。剩余的那几人，不是因着年纪小，压根还没长这根筋，就是因着自身属性，压根没打算来。来的学生少，刘添宁便也不会像一些受学生爱戴尊敬的老师那样，每天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地坐在家里等着学生上门，一方面是来的人少，没必要。另一方面也是他个人平常也不讲究打扮，家里温度又高，现敲门现往身上套衣服也方便。
至于今天问也没问就把门给打开了，主要还是因为喝了点酒，再加上打牌打嗨了，一时忘了直接就把门给拉开了。
苏和望了眼紧闭着的卧室门，想象着几位老师在屋里的手忙脚乱，再转回头看着也和自己一样，满身不自在的程蔚，偏过身小声和他商量，“咱们拜个年，把东西放下，说两句话就走吧？”
还没等程蔚回应，卧室的门就打开了，刘老师率先走了出来，另外三人也陆续跟在后面，四人此时谈不上衣冠楚楚，总算是不再走亲民风，除了刘添宁换了身t恤和沙滩裤，另三人都是一身的衬衫长裤，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为人师表的风采。
苏和和程蔚一看这四人，心里的悔意更浓，除了卫老师和校长这两位已知的客人，之前那个没听出是谁的声音的主人他们也认识，是他们学校的书记。
初中学校的书记这种搞思想政治工作的，与学生们几乎没什么接触，也就是在每周升旗仪式或是其他集体活动的重要场合充当一下背景板，必要的时候讲几句话，绝大多数学生都不太留意，苏和和程蔚也是因为身边有周昊这个事事留心的有心人才会借光八卦一下。
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目光，心说他们这年拜得可真够群英荟萃的，原本只是想给自家班主任拜个年，结果一下子堵着三位老师，其中有两个还是学校的大领导，而且只怕这俩大领导还衣衫不整，虽然不像刘老师和卫老师这样被一览无余，看尽风光，但也免不了心里狼狈，这叫什么事啊？
想到这里，程蔚又朝苏和打了个眼色，表示同意她刚才的提议，放下东西，速战速决，尽快结束这种让大家都感到为难的场面才是上策。
苏和眨眨眼，意思明白。心里也庆幸，幸亏他们俩是学生，跟校领导们只是没有直接联系的师生关系，若是换作是学校的老师，给同事拜年，撞到关系一般的大领导大异于平时的另一面，才是真的麻烦了。如果倒霉，遇到心眼小一些的领导事后没准还要给下属穿穿小鞋来平平心里的不满。
顾不上再多想，也不等四位老师说话，作为学生的两人赶紧一起站起身来给他们拜年，也算是及时给四人修了个台阶。四位老师见俩学生乖巧，也就赶紧急急忙忙地顺着台阶往下跑，纷纷应着，你们也过年好。
正当六个人准备齐心合力把这场面糊弄过去的时候，突然一串响亮的肠鸣声在一片互相拜年问好声里异军突起，分外妖娆。
苏和听到这声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瞅程蔚。
她对两人在楼道门处相遇，恰好听到程蔚饿得肚子叫，自己将一盒本来要喂野猫的炸鱼送给其充饥的事还是很有印象的，正是由于这个契机两人才因此进一步接触，继而成为饭友。
也就是说在苏和这里，程饭友同学饿得肚子打鼓是有前科的。
但她马上又反应过来，不至于啊，他们俩吃过饭来的，程蔚的早餐没少吃，其后也没做什么剧烈运动，不至于饿得这么快。
其实与苏和一样，程蔚也是马上就想到了那件事，他对那次炸鱼事件中自己的丢人现眼也是记忆犹新。但随即也就反应过来不是自己，又对上苏和看过来的目光，马上就领悟到这丫头的想法，脸上一热，不由得用力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不是我！
苏和则熟练地张大眼睛扮无辜。
苏和和程蔚这边“眉来眼去”，那边的四位老师中的三位却一起看向他们当中的声源发出者——卫老师，正看着，又是一串五脏庙的钟鼓齐鸣被敲响。
苏和和程蔚两个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卫老师的身上：这得是饿成什么样，叫得这么频率这么响？
本来稍显缓和的场面这下翻倍的尴尬了，房间里的六个人一时间面面相窥都有些相顾无言。
刘添宁、校长、书记看向卫老师的目光都透着些埋怨谴责，为人师表的脸啊，都被你给丢尽了！
卫老师眼神有点委屈，从昨晚后半夜到现在，肚子一直空着，光喝点啤酒只能混个水饱，两次厕所一上就又饿了，空着肚子，忍着困，依旧坚持奋战在麻将战场的第一线不肯动摇，我也不容易啊。
程蔚不好意思去看卫老师，心里却是在场几人里除了卫老师本人以外，最感同身受的，这种丢人的感觉他也有过，很理解！
至于苏和则不合时宜地开起了脑洞，遇到过一次程蔚饿得肚子叫也就罢了，结果她只是闲着没事给老师拜个年，居然也能让她又遇到这种熟悉的剧情。如果这是一部重生文的话，她都要吐槽一句，这作者是属驴的吗？技穷成这样？这是要上演中华小当家，让她用厨艺征服世界？
思绪天马行空到此处，苏和却忽然对挽救气氛来了灵感，抬头望向自家老师，特别直率，特别自然地说，“刘老师，你们都饿了吧？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她的率直显然出乎其他人的意料，程蔚一听她这略显耳熟的话就扭头去盯着她，目光带着说不出的微妙，怀疑这货是不是听到每个肚子叫的人都会说这话？
“……呃。”刘添宁在犹豫。
学生来家里拜年，做老师的不仅没好水好茶的招待，还让学生做饭，是不是有点那什么……而且也不知道手艺怎么样？但话说回来，昨天晚上他们四人已经把家里现成的存货都消化光了，这大过年的，周围的小饭店都闭门停业回家过年了，想叫外卖都没处叫去，他们一直在拿啤酒充饥。
到底是维持一下老师的光辉形象，还是向饿饥低头，这是个问题。
也不等刘添宁犹豫完，苏和又向他展示了一下他们带来的拜年礼物，腊肉，腊肠，还有一大瓶萝卜干咸菜。
本来肚子就叫得欢，一见到油汪汪的腊肉和腊肠，这渴望就更加强烈，内心的呼唤与现实的需求瞬间结合，卫老师的肚子再次唱响不好言说的答案。
苏和这次干脆不再需要他们的回应了，直接拉着程蔚往疑似厨房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问自家老师，“刘老师，那边是厨房吧？”
“……啊，是。”刘老师对苏和这种特别不把自个儿当外人的行动派也是有点懵，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还瞅啥啊，他们不知道你家东西都在哪儿，去帮忙找找。”要说反应最快的还是学校的大领导，校长大人。
“哦。”刘添宁到底是位风格不羁的男子，转眼也想开了，反正都这样了，脸也丢过了，学生也行动起来了，至于师表啥啥的，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吧。一旦想开了，来去如风的刘老师行动间也速度了起来，虽然他的肚子没像卫老师一样敲锣打鼓地大喊大叫，但也确实饿得胃里发疼。
刘老师家的厨房如同每一个单身，且不怎么开火的单身汉一样，除了烧水、加热食品之外，一般不做他用。家什少，因此倒是显得较为整齐。却谈不上洁净，用得太少，清理得更少，料理台面上更是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清晰地印出一些近期的使用痕迹，供人解读。
正当苏和东张西望地想实地勘察一番的时候，刘添宁已经跟了进来指点迷津。
指点之前，刘老师还需要询问一下，“你都要什么？”
苏和看了一眼厨房的景象，心里已经有了点猜测，听到刘添宁的问话，便很内行地回问了一句，“老师，你家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