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二十一
苏落可手心的温度不算高，甚至有点凉，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不难发现，她手臂上有几道很明显的伤疤。
苏落星低头缓了一会，才擡起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掏出手机调出了江宋一的电话，他在界面停了一会，脑补了江宋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各种表情，犹豫半天还是按了下去。
苏落星一般习惯给手机静音，没有铃声也没有震动，那个界面一直停在那里，好久，对面才接通。
“喂？有事吗？”很简短的一句话，没有情绪和温度，还时不时传来键盘的敲击声，看起来江宋一似乎很忙，连耐心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没有温度的声音和小时候很多时候一样，他想起了苏落可哭的时候，江宋一丢给她的，一个冷漠的眼神，和冰冷的三个字。
“吵死了。”
见苏落星许久没回话，对面不难烦了，敲击键盘的力道都大了几分，“苏落星，有事快说，我很忙，没时间陪你耗。”
“嗯，”苏落星安静一瞬，温和又添了点哀伤的声音传入手机那头，江宋一的耳朵里，“我找到落可了。”
对面没什么情绪上的起伏，只回了一句，“挺好的，活着就行。”
只要不给她惹麻烦，什么都好说。
“你就拿这些来糊弄我？”对面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像是手机被什么东西给盖住了，然后就是上司数落下属的一番话，“一上班就摸鱼，让你加点班就跟要了你命一样，最后还拼死拼活的赶在截止日期交上来这么一坨东西？”
“你敢交我都不敢给城主看，我嫌丢人，滚回去重做！”
手机那头传来文件被仍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几声细微的抽泣和匆忙的关门声。
“妈？”苏落星试着叫了一声。
“你怎么还没挂电话？没事做吗？”对面重新恢复了键盘敲击声，语气依旧很冷，“还是说，缺钱了？”
“不是，”苏落星瞄了一眼躺在一边的苏落可，轻轻吐出一口气，温声说：“落可……可能活不成了。”
“……”
“…………”
对面键盘的敲击声一顿，难得的停了下来，像在思考，但也就过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又重新工作去了。
“什么都行，要是有治疗费就用我给你的那张卡，后续葬礼交给我办。”没有悲伤，没有问缘由，甚至都没有问苏落可还还能不能治，“只要不给我添乱就行。”
“我公司正在搞一个大项目，没事我挂了，有事留消息，别打电话，我嫌烦。”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掐断了，手术室里只有嘟嘟的忙音在回荡。
江宋一一向如此，小时候被人看不起，长大了就想证明自己，成了一个冷漠的老板，可就算如此也依然逃不过婚姻。
所以她拼命工作，尽量去忽视那些事情。
苏落星看着那被挂断的电话，心里也很难受，他擡手握了握拳，最后无力的放下了，把嘴里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你要来看看她吗？”咽了回去。
很难受，像鱼刺卡在了喉咙里。
“抱歉，哥哥还是没办法帮你把她叫过来”他对着已经闭了眼的少女温柔的道歉。
苏落星把手机放回兜里，上前一步靠近苏落可，他从柜子里扯过一个毯子，垫在她身下，轻轻的连同毯子一起把她抱了起来，手术室的气味实在不怎么好闻。
之前住院那段时间，苏落可一堆的碎碎念里总是念叨着医院的气味很难闻，但下一次还是会来，并且又会带一堆零食。
苏落星不怎么爱吃零食，但还是全部收下了，有时间就会分给其他病房的一些小孩。
苏落星把她抱在怀里，掂了掂重量，发现她好像格外的轻。
苏落星抱着苏落可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在吵架，手术室外面的一个房间空荡荡的，正对面的一个铁门敞开着，两个人站在门口，语气都算不上友好。
“残局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要用到的能源也全部关停了，”沈墨百无聊赖的转着手机，“现在就等所长出来一起离开了。”
“啧啧，要是我们走了，这里就剩你们俩人，你怕不怕。”
“怕鬼啊？你搁这讲什么屁话。”祁言朝他比了个“友好”手势，“你特么有屁快放！”
“哎呀，你好凶。”沈墨犯贱一般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怕是没人会喜欢你这种人。”
“我草！”祁言暗骂一句，擡脚就往他肚子上踹，“你纯犯贱，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搞这种恶心人的事。”
“你好自恋，”沈墨被踹的踉跄几步，一直扶住了墙才站稳，他瞄了一眼站在外面草坪上打电话的白璃，转头朝他“啧”一声，“我有阿璃了，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单纯的看你不爽罢了。”
“而且，每次都是你给我增加工作量，上辈子怕是咱俩有仇。”
祁言“呵”一声，“谁跟你还有上辈子，你老子远点！”
这俩人单纯的仇人关系，从第一次见面起就从来没合得来过。
“哎呀，”沈墨靠墙站稳，缓缓的理了理衣服又拍了拍上面的灰，慢悠悠的说：“是啊，要是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苏落星看了一会，闭了闭眼，实在不想理，过了会他抱着苏落可，擡脚走了过去，对着俩人温和的轻声说：“麻烦让一让，不要挡着门，让我出去一下。”
沈墨像是没听见，捏着手机一角，在手机上点来点去，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你特么聋了？”祁言轻蹙了一下眉，当即过去又是一脚，“让一下，人家还抱着个人没看见吗？”
沈墨及时反应过来，接住了这一脚，他后撤两步，拍了拍灰，懒散的说：“听到了，温柔点不行吗？”
“我说你也太记仇了吧。”
苏落星没想着劝架，因为怀里的少女体温正在下降，他要赶紧送医院去，但这是郊区，打车过去都要很长时间。
就在这时，沈墨在后面朝祁言露出手机屏幕，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过不用担心，我说了，我有仇当场就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