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七十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准确找到白璃的,他只记得当时他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实验室并不小,许许多多的玻璃管里装着无数的实验品,难闻的消毒水和各种药剂混合的味道充斥着这里的每个角落。
汗水眼泪和血珠凝结在一起,化作冰冷的雾在空气中飘荡。
那些个研究人员脖子上套了两个环,一个是异能抑制环,另一个是宁柔一不高兴就会让它自曝的环。
每个人都不敢违抗命令,看到沈墨冲进来的时候也是拼命阻拦。
沈墨的理智在跑的时候随风飞走了一半,看到有人敢拦他,他也是毫不犹豫一脚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穿制服的年轻人撞上实验桌边,桌上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不明用处的药剂五颜六色的,铺了他一身。
“喂!快起来!”另一个人见状连忙去拉地上的人试图挽救,可惜晚了,药剂顺着他的衣角就开始燃烧,直至把对方烧得只剩一副骨架,惨叫声还在回荡。
烧焦的衣角粘连着碎肉一起掉在地上碎成渣。
年长一点的“哎呦”一声,别开目光,不忍直视,迈着小碎步就过去拦沈墨,原本应该黑白参半的胡子头发已经全白了。
“我的上帝啊!小沈你冷静点,”他一手按住沈墨的肩膀另一只手按住突突跳的太阳xue,“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一个短发女生扯了扯身上的制服,歪掉的眼镜只剩下一个镜片,“亲娘嘞,谁惹你啦,脾气这么大,我们好不容易才可以休息,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沈墨深呼吸一口气稍微冷静下来,只是看人的目光更冷了,他一把推开大叔说:“你们是不是带走了阿璃。”
这话一出有一半人一脸懵逼,另一半人擡头望天不敢回答。
要不是研究所里被安装了屏蔽异能的装置他早动手了,大概也就只有宁柔能够来去自如。
某种意义上来说,宁雪也可以。
沈墨转身就想去拿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钢管,大叔见状连忙阻止,“唉唉唉,冷静,不是我们啊,我们只是负责善后啊。”
说完他指了指最里边的一个房间,“他在那里。”
“叔,小沈,你俩这样不怕她怪罪吗?”戴眼睛的女孩说。
“她不在。”沈墨丢下这三个字就推开大叔,径直往里走。
大叔摸着十天半个月没剪的胡子止不住的叹气,“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想当年,这个星球还不至于糟成这个样子,竟然得看一个女生的脸色生存。”
抱着双腿窝在角落里的一个男生轻飘飘的回:“这大概是弱肉强食吧。”
“我呸!分明是不要脸!她们两姐妹没一个好东西,生在老鼠窝里的就算把自己涂白也是一样的黑!”
实验室的几个人已经累的站不住了,看着沈墨走远的背影只希望他别发疯。
里面的一个实验室就比外面小一点,原本应该在的几个研究人员已经拿着实验结果去了其他楼层。
狭小的房间里所有东西一览无余,白璃撑着桌子一手捂着肚子,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阿璃!”沈墨冲过去扶住白璃,“你没事吧!”
白璃的脸色苍白,快和他的头发一个色了,手上的血管清晰可见。沈墨扶住他腰的时候,一下就感觉到,他瘦了。
“你来了?我还想去找你呢。”白璃艰难的擡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糟糕。
沈墨看他这样就更难过了,在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别这样,我来了,我带你回家。”
沈墨着急想把人带走,被白璃按住了手臂,他朝他摇摇头,语气轻的像不经意间的白色羽毛落在湖面,“小墨,冷静点,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
“休息……”沈墨的眼神聚焦在他身上,着急忙慌的手渐渐冷静下来,“好,我扶你去休息。”
实验室角落有几张椅子,沈墨扶着他坐下,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还好吗?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沈墨死死的握住他的一只手,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又看不到他了。其实他能感觉到,有人的生命在慢慢流失。
“小墨,你总这样,别责怪自己,”白璃坐在他旁边,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二人对望,犹如百花齐放,轻柔的声音在心底里慢慢生根发芽,“死并不可怕,就像伯父伯母一样,他们也在看着你长大。”
“可是你不能死!”沈墨有点激动,握着他的手在轻颤,“我只有你了。”
白璃摇摇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眼角,随后靠在他肩上,“有些东西是拦不住的,如果你也想随我而去,我也拦不住。”
“当然,我不会说让你为了我而活下去这种话,那样有点自私,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但请不要难过。”
“不……”沈墨眼底有眼泪溢出,如细细的雨丝流入砖缝,秒针滴答响在他皮肤上,好似粘稠的汗水流淌。
时间在此刻变得格外的慢,说话间又流逝的飞快。
白璃从兜里掏出一个胸针,青绿色的,他把东西放在沈墨手心,“这个拿着。”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是什么。它像个烫手山芋一样,沈墨想丢掉,又舍不得。
“不要扔,把他戴上,像我陪着你那样。”白璃掰着他的手指向内合拢慢慢握住那个本就冰冷的铁皮胸针。
“原本我想,如果能帮助更多的人,那我死也无所谓,可是我差点把你忘了,所以我又不能死,”白璃张开手掌又合上,他感受到力气也在流失。他用尽力气擡起手臂,轻轻把沈墨的脸拉扯着看向他,然后送给他最后一个吻,“对不起。”
冰凉的嘴唇接触上去的那一刻,滚烫的眼泪如盐粒一样止不住的往外冒,咸咸的味道是情绪的调味剂。
沈墨也不记得当时在想什么,大脑一片空白,连恐惧都来不及漫延开,手里的人就这样握不住了。
雪会融化,花会凋落,只剩回忆还在顽固的化作春雨细细的落下来。
沈墨抱着白璃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没人敢拦,也没有力气拦,他们都在抓紧时间补觉。
离开研究所之后,他唤出空间门去了以前别墅的后花园,爸妈的坟墓还在那里,现在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