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喜欢你很久很久
有个人喜欢你很久很久
二十四岁的冬天,她再次站在法院前,左手戴着程见微的黑曜石手链,右手握着骨灰布袋。
【被告人程厉犯故意杀人罪,手段残忍,车轮多次碾压受害者程见微,捅刀三次,原告证据充足,证据确凿,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一锤定音,一切尘埃落定,她才终于瘫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久,才站起来,她终于带着判决书到程见微的墓碑前,放下一束鲜花,这天她收拾了自己,穿着白色大衣,那件是他们确定关系那夜穿的衣服,围巾也是,她恍惚间才拿起那把梳子,梳着自己的头发,却发现有了白发,索性她就染了银发。
“坏人都伏法了,你还是不肯入我的梦,好小气,你是不是嫌弃我变丑了?”她在墓碑前蹲下抚摸着自己满是疤痕和褶皱的脸,自言自语道。她抚摸墓碑上他的名字,可她的手却没有丝毫灰尘,其他墓碑已经染了尘,唯独程见微的没有,这么多年,一直这么干净。
她跟他说了很久的话,怪他四年都不入自己的梦,可语气里全是自责与愧疚。
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有些湿冷,她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呵……真没出息,每次来见你,总是把负面情绪传给你。”她自嘲道,“你生前就说……你把负面情绪传给了我,现在倒是我传给你了…”说着她就冷笑一声,嘴角在上扬,眼睛却在哭泣。
她陪他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她讨厌的冬雨再次降临,她的伞撑了起来,这次,是她倾斜着他。
直到这场连绵的雨小了,她才往回家的方向离开。
脚步沉重,眼前雾蒙蒙地,染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眸也开始变得雾蒙蒙的,回家路上遇到了死对头沈知婳在看涨潮的江水。
她有些疑惑,正想擡脚离开,却被沈知婳叫住:“喂……讨厌鬼!”
她没有停住脚步,撑着伞继续走,却听到她下一句:“你食言了!”
她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在雨中的身影,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沈知婳自顾自地走到她的伞下,一把扯掉她的帽子,她看着眼前鲜活靓丽的沈知婳,顿时自卑感油然而生,她下意识垂眸拿沈知婳手里的帽子,沈知婳拿着帽子的手背着,开始一顿输出:“讨厌鬼!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五年之约,只有我上台了,你呢?”
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她才恍然间想起19岁的那个夏天和那场不服的比赛。
她没有说话,沈知婳气冲冲地说:“还是我第一,不过没有你,我赢得不爽啊!这算什么第一!”
她笑了一声,看到沈知婳的外套沾了雨水,伞微微倾斜向她:“拿了第一还卖乖?来跟我炫耀的?”
沈知婳“哼”了一声,说:“谁炫耀了!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去?我都练了五年了!就为了压你一头!结果没有你这个对手,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最后三个字说的很轻。
她还是听到了,跟她一起向前走:“难过什么?难过没有压到我啊?可惜,我现在不想弹琴了。”
沈知婳急眼了:“为什么啊?你不是最喜欢弹钢琴了吗?难不成…你学你偶像拉小提琴了?”
她释然一笑:“小提琴…也没有练了,最拿手的钢琴我也四年没碰过了,所以我肯定不如你了,你赢了。”
沈知婳眉头一皱,树下的两人并肩在路边走着,风沙沙作响,她握着伞的手有些扶不稳。
沈知婳的手轻轻搭在伞柄,把伞倾向前方挡风,“这算什么我赢了?你看看你!头发都白了,学也没上了!学校里……大家都很想你啊,毕业照也没拍!”
她恍惚间想起自己没有修完的大学生活:“是啊……挺遗憾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啊,大家都过得好吧?”
沈知婳带着遗憾地说:“好个屁啊,先是宋钧熠走了,程学长也走了,你也休学了,你那个朋友叫什么鱼的,后面也没来上学了,毕业证都是同学代领的,不过你的毕业证,好像被你哥领了。”
沈知婳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许初夏一旁点点头,静静地听着。
“你别说,你走了之后,班上都死气沉沉的,你那些追求者啊,可都视你为得不到的白月光呢,很多暗恋你的人还没表白呢,你就没回去了,暗恋戛然而止。就像我发小,平时一声不吭的,开学就注意到你了,一直夸你,我才会这么讨厌你,他也暗恋你很多年了,最后微信都没加到你的。后来我发现……你确实是有让人怀念的本事。”
许初夏轻轻一笑:“是嘛……谢谢大家还想着我,不过都毕业两年了吧,大家都忘了吧。”
“忘了?怎么可能?前段时间同学聚会,大家都想请你,结果意外知道程学长的不幸,大家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江小鱼也说要工作,宋钧熠也不来,你们四个啊,真的是很让人讨厌啊!”沈知婳说着说着自己又生闷气。
许初夏略带歉意地说:“抱歉,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我有些恍惚了,扫了大家的兴了。”
沈知婳把帽子戴在她头上,给她整理了一下发丝:“喂…你怎么变这样了?我记得你很高傲的,现在跟我说话都低着头。”
许初夏沉默了。
沈知婳看出来后也不再继续,好奇地问:“对了,你那个好朋友呢?我看她经常打工,人丁点大,天天打工,都瘦成猴了。”
她平静地说:“死了。”
沈知婳愣住,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很久才说:“害……,人啊,离别才是终点,别太难过了,程学长呢,已经是四岁的小孩了,肯定在幸福的家庭里了,江小鱼肯定去有钱人的家里了,幸福着呢,倒是你,注意身体才是。”
许初夏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骨,下一秒沈知婳就握着她的手腕,嫌弃地说:“啧啧啧,你这身体,我一看就猜得到多少斤,我就是一直保持体重,但你减肥减得这么狠的,我还真佩服,说吧是不是八十了。”
许初夏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还挺聪明,差不多,七十五。”
沈知婳双眼骤然睁大,伸手握住她的一缕发丝,又拉开距离看了看她的身体:“我的天哪,你不要命了吗?你看看你的头发,都枯了,你看看你整个人,简直就是一朵枯萎的花!”
她无奈笑笑,沈知婳无奈摇摇头,又掏出手机给她:“喂,许初夏,加个好友呗?别误会啊,我可不是想加你好友,是我那个发小,喜欢你四年了,他一直想着你呢。”
许初夏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帮我谢谢你发小的喜欢。”
沈知婳“哼”了一声,带着不甘心的语气说:“他喜欢你四年了,一直都关注着你,你之前高中桌上的糖,也是他给的,还有很多,他做了很多……”
她有些疑惑:“都毕业这么久了,怎么跟我说这个?”
沈知婳垂眸苦涩笑了:“我只是不想让他就这么淹没在你的青春里,他也曾是我的青春,我知道他暗恋的感觉,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他叫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许初夏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很快到了分叉路口,许初夏跟她告别。
“再见,对了,谢谢你发小的喜欢,祝你们余生顺遂,事事如愿。”
沈知婳挥挥手,笑了笑。
真是个讨厌鬼,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分开,就说的跟以后不见了一样,两人都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从此诀别。
冬天的街道堆满了停靠的车,雨已经停了,宜宁的冬天总是带着刺骨的风,吹的人脸颊生疼,她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半张脸埋入围巾里。
江上白茫茫一片,风过后,天气又酝酿着闷热的气息,裹着湿润的雾气,浮云压着宜宁市,她心里不禁有点烦躁这种鬼天气,总是反反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