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暴露

四月初夏，宜宁组织了一场大型运动会，全校师生都不得擅自中途离场，他报名了8000m长跑。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全校都在专注运动会，她在看台。

当天，烈日灼烧着跑道，她戴着白色遮阳帽，穿着jk制服。

程见微站在起跑线上，白色运动服勾勒出精瘦的腰线，还没开始跑，他额头前面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微微眯眼看向看台那个位置，寻找那抹熟悉又单薄的身影——她正冲他挥手，白色遮阳帽下，她的眼睛只有他，虽然他看不清，但他知道。

他勾唇一笑，心里却盘算着时间，只要过了今天，他就不用再装了，他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就可以救母亲了。

等枪响后，第二圈摔倒，借口去医务室，偷偷溜进地下器材室提前黑进系统转走她的股份。

完美计划。

砰——

枪声响起，程见微故意放慢速度，混在队伍中段。第二圈时，他看准跑道拐角的软垫，脚下一歪。

——砰。

他摔得比预想中狠，膝盖擦破皮，血丝渗进红色跑道，也许是他太瘦了，膝盖的血从腿上直流到鞋子上，令人看了都起鸡皮疙瘩。

看台上瞬间爆发哄笑。

“程大少爷不是号称去年长跑冠军吗？就这？”刺头男同学吹口哨。

“装杯，遭雷劈啊！让他喜欢装哈哈哈。”隔壁班女生哄堂大笑。

“听说他为了泡妞才报名的8000长跑，结果翻车了～”一堆人阴阳怪气嘲讽他。

“跑个步都能摔，肾虚吧？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哈哈哈哈”，篮球队的队长张俞故意大声嚷嚷。

也有的人不忍直视:“天呐，摔的太狠了。”“禁止开启疼痛共享……”

“许初夏看上他什么啊？脸？”

“他也就只有脸了。”

“废物。”这声最轻，却最刺耳。

女生们窃窃私语，很多跟他要过微信的女孩也踩一脚，实在太割裂，风一吹，两边倒。

他撑着手臂起身，笑容僵在脸上，虽然是故意的，但被这么嘲笑还是有点不自在的。

他习惯了众星捧月，此刻却像被扒了毛的猴子，在动物园任人指手画脚。

——不过没关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有大家都在嘲笑某个人时，所有人才会放松警惕，把他放在弱的一方，谁会想到他会这么大的野心呢，他洋洋得意自己的计划十分缜密。

一双小白鞋映入眼帘，好像所有的阴暗都被明媚驱赶。

许初夏蹲下来，手里拿着药箱，把白色止血布“撕拉”一声扯成小块布条，轻柔地绑在他渗血的膝盖上。

“很疼吧？都流血了。”她仰头问，鼻尖晒得发红，额头的汗珠也滚落了下来，滴到草坪上。

程见微愣住，按套路来说，她该在看台看她笑话的，或者觉得丢人不认他，而不是冲进跑道里，程见微内心非常疑惑，也很惊讶，全程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她扶着回医务室。

“我送你去医务室。”她拽着他胳膊往肩上扛，明明跟个小白兔似的，这时候力气却这么大，她还没意识到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尤其是几个穿着有些非主流的女同学。

「装什么情深义重」

「就是，博眼球」

「不去拿奥斯卡影帝都可惜了小公主～」

几个女生窃窃私语，声音在人群中格外刺耳。

尤其带着几句污名「小三上位」「锁死99」「别流入市场」

“不用……”他下意识想甩开，他还有他的计划，擡眸却对上她通红的眼眶。

这是程见微第一次见有女生为他哭，她的泪砸进他的心里，他尝了尝，是心疼的泪。

——这笨蛋急哭了？

地下器材室的计划在脑中闪回，但她的手却正握着自己的手腕，不知是她的温度还是太阳的原因，热度灼人，他最后还是挣脱开了，他没看她的眼睛，不想感知她的情绪，怕太浓烈。

医务室里，校医刚出去拿药，许初夏就蹲在地上给他涂碘伏。

“喂……你是傻子吗？”程见微看着她单膝跪地上给自己擦药的动作，不禁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迟早被别人骗的团团转。

“我记得论坛上说了去年你拿了冠军是吧。”她棉签戳重了，他“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她却突然俯身，往伤口上吹气。

温软的气息拂过膝盖，程见微喉结滚动了一下，内心一百多个想法闪过，他摇摇头，把想法抛之脑后，“利益才是永恒的”，他在内心不断提醒自己，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窗外传来运动会广播声，比赛下一轮快开始了，器材室钥匙在他裤袋里发烫，他感觉心脏都有些烫了，嘭嘭直跳。

只要现在推开她……他就可以拥有一切了，他就可以摆脱程家了，他就在商圈上有头有脸无人敢惹了，就不用再挨打了，他背上传来的疼痛，每天都在提醒着他，钱权有多重要。

“程见微——”她突然连名带姓叫他，“你很缺钱吗？”

他浑身一僵。

“500万？”许初夏从包里掏出一张黑卡放在他的手心上，“密码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下次直接跟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