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大山压顶

铿锵有力的话语萦绕在耳边，昔日的母亲又回来了。他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妈妈，喉中的哽咽几乎让他说不出话，他双手紧紧拽住妈妈的衣袖，深呼吸好几次才把喉咙的封锁打开，

一开口就是一阵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星海柔面容冷淡，可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马虎，依旧温柔地给他拍背顺气。

缓了片刻，他才继续说：“……嗬……妈妈，你说的这些一一怎么不懂？可是，我的心已经不由我做主了！我曾千百次地劝服它，让它听话，可它就像一头狼，越驯服，越不驯！到了今时今日，妈妈，我已经驾驭不了它，我不知道命运还要让我苟延残喘到何时……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他靠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双目含泪，两眼无神。

星海柔低头看着怀里小小一团的儿子，轻声道：“一一，你与小仙娥是如何认识的？”

星海一霸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接着才想清楚妈妈问了什么，抬起头：“我与她相识于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能跟妈妈讲讲她吗？妈妈想了解她，说到底，她也算你我母子二人共同认识的人了。”

星海柔低垂眼睫，透过浓密的睫毛，他看到了散碎的温柔护光芒。

他从她怀里坐起来，主动提出：“妈妈，把我放在那个石台上吧。”

他想完整地把故事讲完。

星海柔不发一言地抱起他，又把他放了回去，母子二人再次面对面。

星海一霸盘着腿坐在石台上，望着远处一只形单影只的孤鸟，开始讲述他们相识的始末。

……

“原来如此，那这样说来，小仙娥在成仙家也很可怜啊……”

听完他的讲述，又想到她曾经在梦中看到的，她只觉命运弄人，都是可怜的孩子。

“妈妈，你不知道！她在那个家里一点都不快乐！她爸爸是个混球，竟然还打她！她妈妈是个没心的，她被打了，竟然来看一眼都不肯，当时我就生气了，索性带她一走了之，远走高飞，反正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讲完回忆故事的星海一霸，不知不觉间又有了活泼劲儿，讲完故事后，那义愤填膺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燃着烈火，

星海柔几不可见地浅了牵嘴角，又很快收住。

“那你确实保护她了吗？”她继续抛出问题，语气淡淡，带着质问。

星海一霸就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眼中的火光熄灭，只余下袅袅升起的黑烟。

他咬紧嘴唇，脸绷得紧紧的，小手握拳。

之前竟然从未想过这件事……

对啊，他曾暗暗下决心要保护她，不让人再欺负她，可是，他竟然忘了自己的承诺……

“她一个女孩子，跟着你跑出来，你们因为意外失散，你可曾想过她？可曾去找过她？她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你可有想过，她会面临什么样的可怕境遇？”

星海柔看出他的犹豫和内疚，继续质问。

星海一霸不发一言，嘴抿成一条线，眼睛瞪得极大，眼眶通红一片，

没有……

“你知道我在梦里还看到了什么吗一一？”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望着她。

星海柔也望着他，平静地叙述：“我本以为帮小仙娥找到一个庇身之所，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等我再进入梦境之后，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他呆呆地追问。

“我看到了长大后的小仙娥，可是却是在极其不合时宜的情况下见到了那样不堪的她，她被另一个女子压在身下，为所欲为，搞不挣扎，在你印象中，小仙娥是那样任人玩弄的性子吗？”

砰！

“不可能！”

他激动地身体不自觉前倾，却没想到直接从台子上掉下来，星海柔没有去接他，也没有去扶他，只冷眼旁观，像个铁面无情的黑面判官。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起来就满脸怒火愤恨地冲星海柔大吼：“不可能！成小娥绝不会轻易屈服！我不相信！”

星海柔低头，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妈妈也不相信，因为，说到底，那也只是个梦而已，做不得真。”

他嘴中始终反复着“不”字，满脸抗拒，从眉毛到下巴，无不写满了三个字——不相信！

“她跟你出来，你却弃她于不顾，星海一霸，你把她当作什么？哦，也许也不对，因为你没有找她，她也没有找你……”

“不是的！！”他突然抬起头，果断打断她的话，潸然泪下！

他带着哭腔喊，就像此时在他面前的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在污蔑成仙娥，他要据理抗争！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轻易下结论？！你怎么知道成仙娥没找我？！我告诉你！她不仅找我了，还找了好久！还等了我一辈子！不……两辈子……不……也许……也许，也许，呜呜————”

他突然痛苦地说不下去，抱着头慢慢蹲在地上，痛哭出声，嚎啕大哭！

“她一直在等我啊！！！！！！”

他痛不欲生趴在地上大哭，内疚悔恨在此时淹没了他，对成仙娥的愧疚，几乎让他承受不住那重量！

星海柔松开攥紧的拳头，汨汨的鲜红色血液顺着掌心纹路流出来，一滴一滴滴在石灰色的地上，

啪嗒在上面形成一个个圆圈长着刺的斑块，鲜红的血，落在地上变得乌黑，就像是一个个黑洞在注视着上方的两个可怜人。

她仰起头，望着布满蜘蛛网的亭顶，努力遏制那汹涌的泪意。

可怜的一一，可怜的小仙娥，可怜的我，我们都可怜，谁又能安慰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