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出淤泥而不染
“妈，这里。”白萍和几个阔太太一起做完了香薰spa，刚从高级美容院里出来，就看到离门口不远处一辆玛莎拉蒂开了门，舒易辰从驾驶位上下来喊了一声，并礼节性地向众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阔太太们一片赞口不绝，直说白萍命好，生了个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的好儿子，白萍笑着谦虚了几句，就和几位阔太太打了招呼，上了舒易辰的车。
“情况怎么样？”汽车发动扬长而去，坐在车上的白萍渐渐收敛了笑容，再不见刚才的一团和气。
“找人跟了一周，舒灏然下班基本都不回家，今天跟刘宏许伟昌在一起，明天和李鹏程乔强在一起，有时候再加个小福，在一起就喝喝酒唱唱歌打打牌，其他也不干什么，大概十一二点回家，第二天照常上班。”舒易辰也收起了笑意，花钱找人跟了一周却没什么发现，让他心里有点不爽。
“老薛那边跟我说，暂时把他放在员工关系和企业文化那个小组里，没让他学太多实质性的东西，只教了他一些系统的基础操作，拿了上半年的活动资料让他整理录入。说他上班还蛮像个样子，只不过满脑子浆糊，说出来的意见和建议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这方面我又找晓雯和小亮核实了一下，目前看来是真的。”白萍半垂下眼睛，眼底沉着复杂的光芒，不知心里盘算着什么，“阿凯那边怎么说？”
“我问过阿凯了，他说那小子从回国后到跟刘宏他们吃饭前，只出去过两次，第一次是回国当天晚上，阿凯带他去吃粤菜，我打过电话问了，情况属实，第二次是给爷爷扫墓那天下午，他去和自己的朋友小聚，那几个朋友我也找人问过，情况属实。”舒易辰越说眉头皱得越紧，莫名有种被舒灏然耍着玩的感觉，“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天在医院他忽然变得很正经，看起来不像装的，我让阿凯这几天不着痕迹旁敲侧击地问了，答案似乎是刘宏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待在公司里好好表现给爸看才行。”
“刘宏？刘副市长的儿子？”白萍念了念这个名字，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难道是刘宏提醒他有关继承权的事情？告诉他如果现在不努力表现，以后说不准……”
“这不是没可能，那天他和刘宏一见如故，说不定就是刘宏没事找事，在背后兴风作浪！”舒易辰说到不痛快处脸色变得更臭，哪里还有平时谦谦公子的模样，“说实话，我跟刘宏一直亲近不来，他那个人眼睛长在头顶上，难伺候得很，也就伟昌愿意跟在后面讨好他！”
“别燥，刘副市长手里有实权，你别跟刘宏闹毛了。”白萍皱了皱眉，对于舒易辰偶尔的沉不住气略微不满，“别急慢慢来，我们先整理整理，嗯，你再回忆一下，那天在医院当着你和你爸的面，舒灏然到底是真的稳重老成，还是装的？”
“我当时觉得是真的，但现在又觉得是装的。”舒易辰平复了情绪，总算镇定一些，回忆道。其实这个问题他这几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天舒灏然的样子真的有板有眼不像装出来的，可拿现在的种种对比那天发生的事，他又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有点判断失误。
“嗯，就是不能确定，那我们就先假设他是真的。如果他是真的稳重老成，那么就是说现在我们知道的全是假的，他并没有在国外荒唐度日，回来后也不像表面那么废物，这样的话除了他的演技高超之外，肯定还有一些人在帮着他跟我们说假话，比如eden，比如阿凯，又比如老薛。”白萍一边理一边说，字字如尖针，冷静自持得令人发怵。
“阿凯有可能，反正我从来没有真的信任他，但eden应该不会，而老薛跟了我们这么多年也没道理反过来帮他。”舒易辰顺着白萍的思路，努力思考她提到的一些人，“再说，如果舒灏然真的处心积虑骗我们，又为什么非要在医院里唱那么一出，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你说的这方面我也有点想不通。”白萍点了点头，认可了舒易辰的说法，“如果说他是受到刘宏的挑拨，所以装乖乖仔的样子给你爸看……似乎能说得通。”
“嗯对了，说到爸，那天爸是在我之前去的，他们先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妈你这几天有发现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这倒没有，你爸只偶尔表扬了几句舒灏然，更多的还是夸赞你。”
“……这样来看，也许真的是我们想多了。”
“不，我不这么想，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样吧，我们再看几天，或者想个法子试探一下，我今天好好想想，想到法子告诉你。”
“好，那就先这么说。”
对话说到这里，差不多算是说完了，舒易辰继续开车，白萍则是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在他们看来简简单单的舒灏然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究竟是被他们想复杂了还是真的复杂，似乎一时半会儿不得而知，而围绕在舒灏然身边的那些人，到底哪些是忠，哪些是奸，眼下也不像以前那么清楚了。到底是什么时候，是谁搅混了他们眼前的清池？假如是舒灏然，他故意暴露自己是什么意图？假如是刘宏，他这样挑拨帮着舒灏然又是什么目的？假如在这场真真假假的纷争里，是他们误判了局势，那么是现在误判了，还是……
想到这里，白萍的眼前突然莫名其妙浮出老爷子闭眼的样子，那苍老的脸上带着温煦的神色，像是……了无遗憾？！白萍心里一惊，所有记忆迅速倒带，混乱的画面里一个个舒灏然，年纪从大慢慢变小，一直追溯到了十岁那一年！
好像一切的改变都在那一枪之后，那之后的舒灏然爱玩游戏不爱读书，被舒旌宇骂了无数次，却次次得到老爷子的袒护，她一直觉得那是隔代亲，老爷子心疼舒灏然死了亲妈多个后妈，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地娇惯他，那个时候她甚至还窃喜老爷子这样对舒灏然，心知肚明这样只会把他越惯越坏。可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老爷子的逻辑其实是矛盾的，他一方面严格要求子孙后代必须从最底层最苦的地方一步步往上爬，一方面又娇惯舒灏然随他胡闹不读书不上进没有出息……
所以说，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舒灏然就……可那也未免太夸张了，才十岁大的孩子，能懂什么？能装得像什么？
“不对，不对……”
虽然有很多地方想不通，但白萍依旧越想越觉得不对，舒易辰看了眼她渐渐变白的脸色，担心地问了句又怎么了。
“易辰，你让eden来一趟中国，我要亲自见他。”白萍迅速抓住一些关键的人和事物，并且在脑子里飞快地排列它们的顺序，“另外，你再找个人盯着阿凯，看他平时都接触什么人，有什么朋友。”
“好的，妈，您别激动，当心胃病又犯了。”舒易辰担心地放缓了车速，把空调风打小一点，“其实要我说直接找舅舅把他干掉就一了百了了，当年算他命大……”
“你还敢提舅舅！还敢提当年！当年要不是你冒用舅舅的名义要他手下做事，害得舅舅差点被老爷子彻底掀出来，舅舅会因此躲了一年多还差点把我骂死吗！”白萍听到“舅舅”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更白，本来不会胃疼的，这会儿看来也是躲不过了。
“我承认之前是我太小不懂事，为了争一口气，确实有点瞎胡闹。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现在已经在舒氏站稳了脚，而舅舅现在也……”舒易辰话没说完，就被白萍截断了去。
“以后少提你舅舅，总之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找他，听到了没？”白萍没有多做解释，很多事太复杂，她没打算让舒易辰知道太多。
“知道了，知道了。”舒易辰无趣地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白萍把简单事情做复杂，分明舒灏然死了就一了百了了的事，偏偏日防夜防，天天演戏作秀，也不知道哪天是个头。
这厢白萍母子俩百般猜测算计各怀鬼胎，那厢舒灏然坐在大飘窗的软垫上享受着午后阳光。今天是星期天，他难得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哪也没去，醒醒睡睡到了快中午才起床，洗了个澡，简单吃了个午饭，就窝在飘窗上，耳机一带，抱着本书闭目晒太阳。
这一周他就快累死了，白天上班做样子给别人看，晚上出去和刘宏他们胡吃海喝玩乐到半夜回来，再“挑灯夜读”整理白天偷偷从舒氏数据库里搜刮出来的信息。这样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还不间断地喝酒抽烟，就算好好的身体也吃不消，更何况他还得忍着时不时发作的心绞痛……
嗡嗡。
【胃疼的话除了吃药，还要吃清淡的食物，多休息，保持心情舒畅，酒的话……尽量别喝了，至少胃疼的时候别喝。】
要说比午后阳光更让人心情舒畅的，就是这一条条温暖的讯息。前几天，由凌慕安提议，两人“肉麻兮兮”地申请了两只专用的“小企鹅”，里面的好友有且仅有一个，就是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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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下周我坚决不碰酒了，也会好好休息。】
舒灏然快速地打完字，揉了揉痉挛的肠胃，虽然这一周有些亏待了身体，但总体而言收获颇丰，不但获取了不少舒氏的员工数据资料，还和刘宏他们打成了一片，渐渐熟稔起来，也渐渐可以区分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以及他们与舒易辰之间的感情深浅。
【我下周要出差，代表‘安居’参加一个在外地的交流会，据说还要发言，我有点紧张。】
舒灏然对着手机笑了笑，随即修长的手指按着五笔的输入法回复道：
【需要帮助吗，美丽的小姐？】
对方微微停顿，舒灏然想象着他家安安又被逗红脸的模样，不觉笑得更加开心。
【那个，我想你帮我看看我的发言提纲，给我提点意见。】
【我的荣幸。】
【你不许取笑我。】
【我保证不会，呵呵，别紧张~你行的，安安。】
【嗯，我会尽力。】
简单的对话，简单的关心和帮助，他们用着自己的方式，书写这段爱情，分明处在暴风骤雨之中，却莫名的单纯清爽，让人不禁向往，宛若污泥不染的一株莲花，散着淡淡的香味，在风中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