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最重要的人
“林羽？”沈氏传媒五楼录音棚外面的过道顶端，是个简单的休息区，放置了一个圆形小茶几，和三张沙发凳，沈亦枫远远就看到林羽坐在那里，无聊地刷着手机。
“嗯？你来了啊~”
听到声音，林羽抬起头看向沈亦枫，朝他笑了笑，不算明亮的橘色射灯下，她的样子有些模糊不清，但散漫的精神状态显而易见，和她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
“……喝酒了？”沈亦枫在她对面的沙发凳上坐下，鼻间闻到了些许酒气。
“嗯，一个人喝了会儿闷酒，心里还是不痛快，就跑过来找你~”林羽微醺，眸色有些迷离，但看得出并没有醉，“你今晚要录歌的是吧？我不会耽误你很久，陪我一会儿就行~”
“怎么不痛快了？”沈亦枫站起身去一旁的饮水机给她倒了杯水，带起一贯的清淡笑容问道。
“我今天递了辞职信，这两天交接一下，下周开始去林氏报道。”林羽接过水也不喝，而是轻轻晃了晃纸杯，看光影在水里荡漾，唇角笑意盎然，眼底却是一片黯淡。
“能让你向‘恶势力’低头的原因，我倒是猜不出几个。”沈亦枫垂了垂眼，林羽独立要强的个性远近闻名，这回略显唐突的低头妥协，沈亦枫暗忖是不是林氏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呵呵呵，你说谁是恶势力？我爸吗？”沈亦枫的打趣让气氛轻松了不少，林羽笑出了声音，可笑到最后却又慢慢红了眼眶，“对，我向我爸低头了，因为……他被查出了肝癌，中晚期。”
“……”沈亦枫微愣，他原以为是经营上的问题，没想到竟然是林羽的父亲林志鸿身体出了问题，“确诊了吗？医生怎么说？”
“确诊了，详细情况我还没问……”林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抬手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底朝天，隐去眼里的晶莹，“这件事目前知道的人很少，大概会在我进公司扎根后再告诉大家吧。”
“你知道这个消息对你们林氏来说……”
“我知道，树大招风，现在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话，林氏估计会遭到一群豺狼虎豹围攻掠夺，而我还没接棒，防御力和抵抗力都是零。”
“那你还到处乱说？”
“我没有到处乱说。”
“……这么相信我？”
“我只是坦诚地来问你，这样风雨中的林氏，你们沈氏还愿意联姻吗？”
联姻意味着共赢，而林志鸿忽然患上重病，这场联姻就从共赢变成了共同承担风险。林羽问的直白，沈氏面前摆了三个选项：要么雪中送炭帮助林氏起死回生屹立不倒，要么落井下石趁此机会吞并掉林氏的资产，要么避开“腥臊”取消联姻，再隔岸观火见机行事。这三个选项，无论沈氏选哪个都不是最初的打算，既然初衷不再，那联姻的事也就不好说了。
“沈氏现在我说了不算。”今晚的林羽让沈亦枫赏识，仅仅几句简单的对话，就让她的坚毅和机敏一览无遗，自古虎父无犬子，想来林羽只是有些任性，不愿活在父亲的光环下才会跑出去当主播，这次回来，大约不用多久，就会成为林氏杰出的接班人，“所以我只能说抱歉，今晚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那我换个问题。”林羽笑了笑，收起先前的几分犀利，神情柔和下来，“单就你沈亦枫个人而言，愿意帮我度过这个坎吗？”
“我会帮你。”沈亦枫没有犹豫，说的坦荡，“我爸那边，我也会尽力说服。”
“……”林羽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稍许沉默之后点点头，从沙发凳上站起来，“不管以后如何，今天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那我不打扰你工作，先走了。”
“林羽。”沈亦枫跟着站起来，在林羽转身前叫住她说道：“我知道女人很多时候相信直觉，但商场没有什么儿女情长，你以后还是不要凭直觉做事。今晚我就当你没来过，所有事我都不知道，等到我该知道的时候，我会尽全力帮你。”
“谢谢。”林羽顿了顿，随即抬起漂亮的眼眸，那里面再无半点迷离，“谢谢你今晚对我说的每一个字。”
高跟鞋的声音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沈亦枫轻轻吐了口气，心头情绪有些复杂，依着他对沈航的了解，沈氏面前的三个选项，沈航最有可能选的是……落井下石。落井下石虽然是个贬义词，但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利益驱使下的关系，所以沈航这样选择无可厚非，毕竟比起高额收益，薄情寡义的名头实在算不得什么。
沈亦枫内心深处不希望联姻，但也不希望林家就此落没，他相信林羽的能力，深知她欠缺的只是时间，所以他刚刚说的会尽力帮助她，并不是说帮着她对付沈氏，而是帮着她尽量争取时间迅速成长，代替林志鸿独当一面。
[亦枫，你要和林氏千金订婚的事，我听说了。]
[其他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
[如果真的想清楚了，就空出心里的位置给林小姐，不要说什么割舍不下，否则你会一辈子活在计较当中。]
事情有了变数总是令人心乱，除了沈氏和林氏之间的这些，他还想着舒恬，想着舒灏然几天前对他说的话。
真的想清楚了吗？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订婚那天一定会把心里清空，认真做一个丈夫。
那，假如这个婚订不成了呢？
“……”
叶承松醒来的时候，四周很暗，只有床头的小灯开着，照亮了病床这块区域。视线渐渐清楚，意识渐渐清明，他想起昏迷前的场景，下意识地抬眼，就看到舒恬一声不吭地坐在病床边。
“恬恬……”沉默让病房里的空气几乎凝结，叶承松看舒恬气呼呼的样子，实在心虚得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道歉肯定是没有用的，忏悔保证又失信在前，想来想去也只能清清沙哑的嗓子喊她，讨来一顿骂，让她消消火。
“腹肌练得不错嘛，怎么没练成刀枪不入？”这人是肯定要骂的，舒恬也不客气，鼓着腮帮子站起来，呼啦一下就把叶承松身上的薄被给掀了。
“恬恬……？”掀了被子还不算，叶承松眼睁睁看着舒恬进一步解开他身上病号服最下面两颗扣子，露出腰腹间裹着的一圈白色纱布。
“刀尖刺破了腹腔壁，划出约2公分的裂口，腔内轻度感染，我要是今晚没去，那个草包医生直接给你缝合伤口，等明天腹膜炎爆发他再给你划开肚子治，肠子都烂了。”舒恬纤长葱白的手指准确无误地点在叶承松的伤口位置，故意冷着脸给他上课，“人体的腹主动脉在腹腔内呈倒y型，在这里分叉，分叉后一条在这个位置，另一条在这边，你自己看伤口离主动脉有多近，割伤主动脉的后果，需要我现在给你普及一下吗？”
“恬恬……”麻药的作用还没完全消退，伤口的疼痛仍旧不明显，可舒恬的手指一会儿戳在这里，一会儿划到那里的感觉还是有的，叶承松实在没办法，撑起上半身，用没有挂点滴的手握住舒恬的手腕移开，然后拉过一旁的薄被重新盖在身上，狼狈地遮掩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你坐下……咳，我跟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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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承松的窘迫模样，多少让舒恬意识到些什么，但她心里有火，本来不想顾及那么多，继续发会儿飙，直到听叶承松说要解释，这才敛了敛脾气依言坐下。
“阿健是代我去做武替才出的事，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他一个交代。”叶承松见舒恬坐回去，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下来，“也不怕你笑，我的性子太闷，所以朋友很少，像阿健这样的更是仅有一个，我不想失去他，总要做点像样的努力。”
“像样的努力？像这样？”舒恬瞪了瞪杏眼，她能理解叶承松对陈健的这份心思，但她不接受这个解释，“这样捅你一刀，是他好过了，还是你好过了？”
“也许都不好过，但只有这样，才可能有转机。”
“……那我们呢？你用命去拼‘转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
“想过，所以才瞒着你们。”
“瞒着我们就是你在为我们着想？”
“是的，很抱歉……”
“是的？抱歉？不是，我说你这个人，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就说你其实考虑了很多，确保自己不会出事，或者说已经做了充足准备，会把伤害降到最低之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