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生活不易
开始的时候总是有点难,但慢慢地就会适应。“卡!不行不行!”
“我再说一遍,你这脚踢出去一定要非常有力,因为你是要把人踢翻到那边桌子的。”
“还有你,起跳再稍微晚一点,护胸不是绑了么,怕什么死?等他的脚碰到你并且用力以后,你再跳、翻、落地,明白了吗?”
等到适应了别人的苛责和环境的恶劣,学会了承受和隐忍之后,一切就会变得简单起来。
“好,各就各位,我们再来一次。”
“ok,三、二、一!”
七月才刚刚开始,天气已经很热,艳阳高照的午后两点半,导演带着鸭舌帽拿着小电扇一边吹风,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屏幕。两台摄像机搭着遮阳板高速运转,一台固定在升降支架上,一台架设在轨道上,相互配合着,捕捉对打的人影。
正在拍摄的是部古装片,对打的两人一个是正式演员一个是武替,正式演员是这部戏的男主角,身穿月白色长衫外罩纱褂,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武替是替了个比较重要的反派角色,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褂,束起墨黑的长发,只有背影不见正面。
这条戏不算长,最关键的是结尾处,男主角要奋力一脚踢上武替的前胸,然后武替随着这一脚,借助威亚稍许的提升力,向后翻转着落到几米外的道具桌上。动作不难,对于有武术底子的武替来说根本是信手拈来,但这一条拍了六七次都没能让导演满意,要么是演员踢慢了踢轻了,要么是武替跳快了翻早了,总之烦躁的情绪闷在午后的热浪里,剧组里每个人都汗流浃背,随着体力的消耗,耐心也被消磨殆尽。
[松哥,我待会儿会尽全力踢出去,你一定及时退开,别伤着了。]
叶承松并不是第一次和面前这个当红男演员对打,要说默契其实是有的,只不过对方始终拿捏不准这一脚的力道,而他今天心里有点事,才会这样那样配合不好。不过毕竟被导演和武指说了几次,到了这会儿两人都和最初有些不同,一方显然求胜心切,一副豁出去拼杀的架势,而叶承松也不想再搞砸重来,浪费时间。
几下拳脚缠斗,所有动作很顺利地来到了最后一脚,男演员这次没有任何犹豫,飞起一脚全力踢向叶承松的心窝,叶承松没有立刻起跳,他像导演希望的那样,用身体承受下这一脚后,才顺着力道翻飞出去!
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道具桌应声碎成一堆,导演大喊了声好,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条总算是过了。男演员赶着几步走到道具桌边,伸手拉了一把叶承松,面露歉意,叶承松朝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过去跟导演说了几句话后,就转身去换衣服了。
“导演,松哥他没事吧?刚刚我那脚位置偏了,踢低了……”
“没事没事,武替就这样,你赶紧去补妆,我们接着往下拍。”
武替是个危险的职业,磕磕碰碰那是家常便饭,脱臼骨折也不算什么大事,就连严重到致残致死的新闻,人们看了最多也就摇个头叹口气说句可惜,毕竟路是自己选的,明知危险还要去做,那出了事受了伤又怪得了谁?
[我攒到一定的钱就会辞掉,然后开个教孩子的武术馆。]
大多人选择这个职业除了它的报酬颇丰之外,也想着一打成名,哪天被哪位名导演相中,转眼就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叶承松做武替不为名,但也不像他跟其他人说的那样,为了尽快挣钱开办教孩子的武馆,他的心里有别的想法,只是从来没跟谁说过。
“松哥,打完了?今天拖得有点久啊,不顺利吗?”
“还好,天气热大家连着拍几天下来都有点累,不过现在没事了。”
“哦,那听说这是你最后一场戏了?过两天去别的剧组?”
“嗯,这两天休息一下。好了,还有事,改天聊。”
卸掉假发脱去戏服,叶承松简单洗了个澡,换上自己的黑色t恤和深色牛仔裤,在门口跟熟识的剧务闲聊客套了几句,就扣好黑色头盔,俯身骑上自己的爱车扬长而去。热风在耳边呼啸,两旁的风景急速后退,装了消音器的墨色yamaha在繁华的都市里显出几分低调,却又在车水马龙间穿梭时带起几分桀骜不驯。
[我知道了,这边办完事就过去,麻烦陈警官了。]
叶承松骑得很快,先前几次重拍耽搁了说好的时间,有人在等他,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叫秦宽,比舒恬小一岁,目前是个无业游民。
摩托车顺利来到公安局门口,叶承松在车上稍微坐了一会儿才拿掉头盔下了车,修长的双腿让他显得十分挺拔,黑色t恤并不紧身,但也勾勒着他的宽肩劲腰,一身匀称漂亮的肌理线条,正如沈亦枫说的那样,他的外在条件很好,就算走偶像路线也不奇怪,偏偏执意做着危险的武替。
走进公安局,叶承松熟门熟路地来到调解室,秦宽一个人坐在那里坑头玩着手游,二十五岁分明已经不是小孩子的年纪,但该有的责任心和社会担当摆在秦宽面前都是狗屁不通。这和他们的父母有关,那因为凌慕安绑架事件而纠结的情感冲突,无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家庭和孩子,只不过彼时叶承松大了,懵懵懂懂中学会了体谅和理解,而秦宽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父亲的冷冷淡淡和母亲的哀哀戚戚。
“小宽。”叶承松敛了敛心思,出声喊了秦宽,秦宽没有理他,继续自顾自地玩着手机。
“哎,承松你来了?过来我跟你讲讲情况。”不等叶承松再说什么,陈警官后一步回到调解室。因为秦宽的关系,陈警官和叶承松接触了不少次,这个每次都会替弟弟摆平是非的哥哥,让他省了不少事。
“陈警官。”叶承松朝来人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不好意思,来的有点晚。”
“没事没事,大家都忙,也不可能随叫随到。”陈警官动了动鼠标,启动休眠状态的电脑,点开公安局内部的系统,找到前面做好的笔录,“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是这样的,秦宽和几个朋友闲得没事,在宁海街某条巷子里玩涂鸦,结果另外几个混混经过看了会儿他们的“杰作”,就嘻嘻哈哈说他们画得像坨屎,秦宽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了人,打掉了一个人的门牙,打歪了另一个人的鼻梁,所幸后来被人拉开,之后对方报了警。
“对方愿意调解,但需要道歉和赔钱,你知道你弟弟那个脾气……”陈警官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对面的秦宽,只见他从头到尾玩着游戏,头都没抬。
“我来吧,麻烦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我。”叶承松很清楚陈警官的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天下太平了,如果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也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是号码你记一下,解决完了再过来一趟,现在你们可以先走了。”陈警官这句话刚刚说完,一直没动的秦宽呼啦站起来,抄着口袋就径直走出了调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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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宽,你站住。”
叶承松记下号码,追了几步到公安局门口,这回秦宽应声站在原地,转头朝叶承松痞痞地笑了笑。蓬松的栗色短发有些凌乱,淡色短袖衬衫没扣扣子露出里面的深色紧身背心,休闲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露出里面名牌内裤的边缘,没穿袜子一双人字拖,秦宽这几年一直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哥我告诉你,大道理没用,你弟弟就这样了,一辈子就这样了。”
“以后你忙就别来了,真的,我一点都不介意进局子里吃几年牢饭。”
“还有,别指望你为我这样那样,我就会感动,就会变成你们希望的样子……”
兄弟俩面对面,之间只隔了两三步的距离,却是咫尺天涯遥不可及,最好的相处机会已经在秦志明和孙虹离婚、兄弟俩分开住时错过,现在再想要跨越面前的鸿沟难如登天。
“妈前两天摔骨折住院了,你有空去看看。”叶承松早几年就习惯了秦宽的冷言冷语,也早就没了跟他摆事实讲道理的兴致,“市中心医院,住院部七楼712病房。”
“我不去。”秦宽没怎么犹豫,就面无表情地一口回绝了。
“去不去随你,反正妈不让我告诉你,我也没指望你会去。”叶承松跨坐上摩托车,把头盔戴好,“有本事爸妈的葬礼你也别去。”
说完这句,叶承松利落地放下面部防护罩,右手拧动油门,脚下用力一踩,左手离合一紧一松,摩托车就呼啸着从秦宽身旁绝尘而去,不带丝毫的留恋,剩下秦宽一个人黑着脸站在原地,愤愤踢起脚边的石子,骂了句脏话。
[你们就是对他太好,太惯着他,他才有恃无恐地为所欲为,要我说不如试试反过来?]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上说,越是反复强调不用人管的人,越是怕没人关注,你们就索性无视他,刺激刺激,看看他会怎么样。]
[别担心,阿宽只不过是一直在闹别扭而已,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啊对了,你上次拍的照片我都看了,说真的,阿宽那些涂鸦墙绘简直帅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