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智勇双全
“孙医生，急诊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麻醉科值班医生在那边等着了。”“好，你们几个把病人推进去，我做点准备就过去。”
晚上车子少，救护车开得很快，转眼到了医院，又是一阵子忙乱，舒灏然被顺利送进手术室，白萍被拦在外面，不一会儿有护士找她去办手续，上上下下来回跑了跑，搞得她头发也乱了，套裙也歪了，还要张罗保镖挡住随之而来的记者，一通人仰马翻后好不容易歇下来，白萍找了个没人的窗边，打电话给舒易辰。
“易辰，是我，出事了，舒灏然喝完酒吐了很多血，现在在手术急救，我担心……”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到这句时她略微顿了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说道：“我担心赵芊芊下手没注意，肋骨什么的压断了，刺破其他内脏……”
手术室外的事情，手术室里不知道，手术室里的情况，手术室外自然也不清楚。
“还好吧？先喝点水漱漱口，别乱动，你现在情况不算好。”
“谢谢……咳咳……”
手术室里无影灯开着，手术台上却不是无比紧张的急救，原本生死一线的舒灏然奇迹般倚靠着床头好端端坐着，护士口中的孙医生拿下了口罩，不是孙允哲是谁。
“肋骨骨裂的情况应该是加重了，喝了那么多酒，就算有灵丹妙药，你那个破胃也好不到哪里去。”孙允哲看舒灏然清理完口腔，接过纸杯，递了湿过水的医用纱布给旁边的护士，让她帮忙给舒灏然擦一下，“不过你的酒量真的可以，一开始我还有点不信。”
“也有点不行了……天旋地转的……”舒灏然朝护士感谢地点了点头，接受她的帮助，擦掉了嘴边、下颚和脖子胸口上粘腻的猩红，“人造血浆原来是这么个味儿……估计我得有阵子心理阴影……呃嗯……”
“叫你别动，马上给你做检查，说不定真的有胃出血，先别这么乐观。”孙允哲看了看护士初步检查的几项指标数值，招呼着准备给舒灏然做ct。
“谢谢你肯帮忙……”舒灏然漱了口，擦干净一些血渍，整个人感觉好受了许多，这会儿歇下来，缓过一口气，不由感谢道。
“其实我很奇怪，堂堂舒少竟然没有信得过的医生朋友吗？”孙允哲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事，一边问道，“说起来，我们俩的关系和立场都不算很好。”
“一直没能碰到合适的……”设备差不多准备好，床被护士摇平，舒灏然抬手压着闷痛的胸腹间，淡笑着看向天花板，“处朋友要看缘分……孽缘也是缘……”
“你就算准了我会帮你？”孙允哲稍微停下手上的动作，半垂着眼，唇边也勾起了淡淡的笑容，“是因为小安吗？”
“不全是……事实上，如果我不信你……大概早在你知道我和安安关系的时候……就把你干掉了，咳咳……”舒灏然侧首看向孙允哲，说得跟真的一样，之后大约哪里疼得厉害，他蹙起眉头，喘了口气道：“嗬……这些以后再聊……我现在有点累……”
“你这样折腾当然会累，累就睡吧，这里是医院，接下来就交给医生。”孙允哲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看了眼身上的白大褂，姑且就当职业操守吧。
“嗯……再麻烦你件事……待会儿出个病危通知书……给外面的那个女人签字……”舒灏然并不算特别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心绞痛还没来，他的安安还没救出，但他要尽快恢复体力，因为战斗还没结束，“就说肋骨断了……戳进肺里了……”
最初的呕吐是真的，然后趁着赵芊芊去卫生间，他把藏在西装内袋里的两个血浆包拿出来，一包相对大的撕开封口洒在枕头和颈脖上，另一包小的，撕开小口，塞在嘴里，慢慢让它淌出来。因为预见到会喝酒，就有了这个“胃出血”的计谋，并非天衣无缝，假如真的走近仔细看，会发现他嘴边的不自然，不过他深知白萍的“小心翼翼”，知道这样惨烈的自己，白萍是断然不会靠近扯上关系的，毕竟心虚的人总是会想得比较多。
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做些妥协，但不想输得太惨，至少，要留存救回安安的实力。
“……！！”
凌慕安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眼前一片昏黑，她不确定自己在哪里，只知道手脚依旧被反绑着，嘴上的胶布还在，鼻间有发霉和灰尘的味道，地面粗糙冰凉。意识渐渐聚拢，依稀记起昏迷前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那异样的气味让她心慌，不过很快就没了知觉。
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冷静，五感回归，告诉她身体只是酸软，头晕的症状已经减轻，力气在慢慢恢复，肚子里没有疼痛……这些都是好现象，至少目前来看，她还好，宝宝也还好。估量完这些，她再次睁开眼，四周实在太暗，什么都看不到，也许是个旧仓库，或者是个地下室，又或者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总之没有光。侧耳细听，这里应该除了她没有别人，也不知道阿峰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一起抓过来，但愿不要出事，可以和她一起安然地回去……
漆黑中不知道时间怎么过去，不知道这会儿他们已经拖了多久，还能接着拖多久，以及救援什么时候会来。想到救援，凌慕安不禁想到了刚刚做的噩梦，梦里舒灏然来救她，然后受了很重的伤，满身是血，她却动弹不得，除了哭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倒地不起，带着绝望的悲伤……所幸后来她醒了，知道是个梦。
[少爷太在乎你了，你会成为他的软肋。]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个时点，少爷会因为你而放弃这么多年以及我们这么多人所有的努力。]
[这条路太难走了，每个人每个疏漏都有可能成为他的致命伤，而你在他的心脏位置，只要击中，他就必死无疑。]
不由地，凌慕安在瑟缩中想到了覃凯的话，梦里的景象和这些话语重叠在一起，太过骇人，她垂下眼自我检讨，复又抬起头忍了忍眼泪。千防万防没能防住家人，那个曾经给她带来温暖的家，现在成了险恶的地狱，秦叔叔孙阿姨还有小松，在这件事之后又会是另一场悲剧……那些说好的幸福呢，究竟断送在哪里？
窸窸窣窣，右前方忽然传来了动静，打断了她乱糟糟的思绪，很快一扇门有了轮廓，被人从外面打开，橘黄色的灯光照在门口那块区域，不算明亮，逆光而站的男人她依稀认得出是那群人里的小头目。
“醒了？正好出来，有人要见你。”
男人扯着她站起来，并解开了她脚上的绳子，她尽量配合，巧妙地避开男人的粗鲁，然后被他推推搡搡地走向门外。基本可以确定，刚刚那个地方是个小储藏室，走出去是整间的毛坯，大约三、四十平米，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盏从屋顶吊下来的破灯，散着橘色光芒，轻微地打着晃。
“……”嘴上贴着胶布，她无法说话，视线所及的简陋空间里站着不少人，凌慕安第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气质突显的舒易辰，只见他穿着高档的西装，把自己打理得优雅高贵，嘴角噙着笑容，眼底却冰冷如刀。
她有点怕他，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就有点怕。
“咳……”所有人都看着她，因为舒易辰没有吭声，而保持着沉默，这让墙角的一声闷咳，显得尤为突出。凌慕安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阿峰，那是光圈之外的地方，所以看的不是非常分明，至少从凌慕安的角度，看不清楚他现在的样子，但那样蜷缩无力的姿态已经说明了很多，不必细看，也知道阿峰的情况很不好。
“你就是凌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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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易辰没有看阿峰，而是一直盯着凌慕安，像是猎人居高临下盯着实力悬殊的猎物，然后不疾不徐地开了口，被点到名字的凌慕安收回了目光，半垂下眼看着地面，没有和舒易辰正面对视，来个硬碰硬的什么憎恶和不屈。
“看起来姿色平平，但我弟弟好像很在乎你~”舒易辰像是无所谓她的表现，继续自顾自地笑道：“为了你，他现在可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我踩在脚下也不敢哼一声，实在太有趣了。”
“……”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听舒易辰这么得意洋洋地说出来，凌慕安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狠狠难过了一把，不过亏得这会儿她低着头，所有情绪被很好地遮掩在眼底，让她还有机会调整，努力让自己冷静，回忆阿胜哥哥教他们的那些自保招式。
“我听说你一直很配合，没有什么反抗，这说明你很聪明，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但你那个保镖就有点蠢了，张牙舞爪的，就像……”舒易辰故意拖了个长音，几步走到凌慕安面前，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和他对视，这才接着说：“就像生怕我们注意不到他似的~”
“……”凌慕安眼眶通红蓄着泪水，眼前这个轻易识破所有迂回战术的危险男人令她毛骨悚然，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她完全预计不到，毕竟比心机，他们不在一个级数上，比阴狠残忍，他舒易辰称第二，没几个人敢称第一。
“你有话对我说吗？我弟弟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应该说了我不少坏话吧？看看这个小眼神，如果手边有刀子，大约是要把我千刀万剐了吧？”舒易辰一边说着，一边毫不怜香惜玉地扯掉了凌慕安嘴上的胶布，刺啦一声响，凌慕安跟着偏过头去，唇边火辣辣的疼，但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你把灏然怎么样了？还有，为什么我的家人会这么做，你对他们又做了什么？”她得说话，说一些正确且恰当的话，用十二分的精神和十二分的谨慎，独自面对这个精神不稳定的可怕男人。
[白萍是精明虚伪，真正可怕的是舒易辰，因为他的精神混乱，同时存在着两个人格，你很难预测下一秒他的哪个人格会出现，也很难知道他的雷区在哪里……]
与之前的绑架者不同，一味的沉默和装傻在舒易辰面前混不过去，正面抵抗，她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变相“取悦”他，用她这么多年学到的心理学知识和从舒灏然那里了解到的、有关舒易辰的讯息。
“呵呵呵，真是不错的问题~”舒易辰盯着凌慕安眼里交错的愤怒和恐惧，想着舒灏然的惨样和孙虹的跪地求饶，不由地心情大好起来，“怎么知道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