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是非对错难分辨
凌慕安没有大伤,这次光明正大地陪在医院里照顾舒灏然,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俨然有了重生前她对他的那种“管家婆”的架势,舒灏然乐在其中,愉快地休养生息,同时趁着凌慕安去看顾叶承松的当口,继续做他该做的事,没有顾虑,毫不犹豫。【继前日‘安居’负责人舒灏然先生浑身是血地被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之后,网上又爆出惊人名单!据悉当天参加晚宴的人员都是前段时间参与行贿的相关公司高层,而组织晚宴的则是一贯以信誉至上为标榜的‘舒氏’,网友们纷纷质疑这场晚宴的目的以及‘舒氏’的沽名钓誉……】
媒体闹出来的第一条报道是舒灏然宴会途中被救护车接走,第二条报道是宴会由“舒氏”张罗,请的全是“行贿名单”里的企业,第三条报道是“舒氏”涉黑,警方收到举报,一起绑架案和一起蓄意谋杀案牵扯到“舒氏”执行董事白萍女士,几次出入警局接受问讯,但对媒体三缄其口,第四条报道是“舒氏”形象受损,入住率下滑,内部紧急召开董事会,要执行董事给出一个交代,第五条是……
“安居”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转而“舒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舒灏然在阿胜哥哥的帮助下,成功把凌慕安被绑架和叶承松被车祸这两件事,在保护当事人不被公开的情况下,追责罪魁祸首,白萍和舒易辰花钱买凶这个行为被那些小混混揭发出来,虽然最终因为两人的狡猾,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以及白萍请的律师十分厉害,钻足了法律的空子,没能给两人定罪,但舒灏然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白萍和舒易辰被连番轰炸,焦头烂额,“舒氏”名誉受损,业绩一落千丈,股东们纷纷表示不满,几次董事会上严厉指责,让白萍难堪不已。
然而事情还只是个开端,舒灏然长久以来暗中谋划的大戏即将上演,届时风云变色,天翻地覆,免不了有阵子“热热闹闹”。
“是吗?回国了?”
时隔两周,舒灏然已经可以靠着床头坐起,虽然骨裂还没完全康复,胃黏膜损伤也没彻底痊愈,但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阿胜每次看他锋眉舒展透着闲适,眼底轻柔带着安逸,唇角始终勾着平和无害的淡笑,就不由地在心底腹诽:要说这人是现在外面沸沸扬扬是是非非的幕后推手,谁能信啊?
“是的,大概明天早晨抵达。”穿着浅灰色衬衣敞着领口的阿胜,懒散地坐在病床旁边,一边说着话,一边享受着凌慕安洗好并用淡盐水泡过的车厘子,那模样悠哉悠哉,哪里像在说着正经事。
舒旌宇回国了,这会儿大概在飞机上,“舒氏”闹成这样,他要是再不回来也说不过去,所以舒灏然和阿胜并没觉得多么惊讶,也没有阻止他,毕竟这次再回来,整个局面已经和他离开时彻底不同了。
“舒易辰那边怎么样?”舒灏然轻微地垂了垂眼,少许的情绪在他眼里一闪而逝,随即再抬眼时,已经痕迹全无。
“最近比较乖,大概是因为记者媒体盯得紧,这两周都没见他出医院。”阿胜又丢了颗车厘子到嘴里,又大又甜又多汁,这么好的东西,舒灏然竟然完全不为所动吗?“我哥那边也盯得很紧,现在舒易辰有钱也找不到人。”
“嗯,那是一个疯子,我们不能大意。”舒灏然听完点了点头,余光扫过阿胜大快朵颐的样子,又问道:“阿凯那边怎么样了?听说温夏坚持捐肾给她爸……”
“嗯,好像手术时间都定了,阿凯很苦恼,他不希望温夏捐肾,但又拿温夏一点办法都没有。”阿胜说完,略微顿了顿,之后感慨道:“不过,谁和这样狗屁的爸爸有什么亲情?你说那个小丫头坚持这么做会不会是为了我们,或者说为了阿凯?”
“应该是的。”舒灏然点了点头,想法和阿胜不谋而合,稍许沉思,他接着说道:“这份心思很难得,我们得帮阿凯保护她。”
“怎么保护?”阿胜抬了抬眉,脑子转得也快,“你是说……另外找肾源?来得及吗?”
“应该来得及。”舒灏然笑了笑,看到阿胜又拿起一颗车厘子塞进嘴里,终于忍不住说道:“其实,刚刚因为小松忽然要见安安,所以这些只是用清水过了下,还没洗……”
“噗!你确定?!”阿胜一噎,瞪着眼睛看向旁边垃圾篓里一堆的果核,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洗你不早说!”
“嗯,因为昨天安安洗好的你吃了一大半,我有点不爽,所以……”
“舒灏然!有你这么小气的嘛!!我要是拉肚子肯定不饶你!”
病房里不再沉闷,有相亲相爱的人在一起,将来虽然未知,但也不再那么可怕,舒灏然的病房是这样,叶承松的病房里也是这样。
“下一个节目,二重唱,《虫儿飞》。”
离开重症监护室,叶承松也住进了普通单人病房,刚醒那阵子,他浑身疼又动不了,难受得直掉眼泪,后来有个医生在给他检查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说他的右手臂在治疗后如果效果不好,可能需要截肢,他就整个懵了,自此拒绝吃饭吃药,也不理任何人,直到机缘巧合下,豆豆来医院复检,看到了愁眉不展的凌慕安,知道了叶承松的事情,然后自告奋勇来到了病房。
[小哥哥,我身上有个很丑的疤,但我每次看到它,都会觉得自己很厉害。]
不得不承认,小孩子之间有着大人无法涉足的世界,他们用属于自己的语言和眼神交流,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打闹,一起成长……所以当懂事的豆豆在叶承松面前解开衣服纽扣的时候,当那刻印在小小胸膛上的狰狞疤痕呈现在叶承松眼前的时候,有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震撼,触动了那因为痛苦而几乎绝望的幼小灵魂,叶承松哭了,他对豆豆说:
[真的丑死了,不过我的疤可能比你的更丑呜呜……]
从那以后,不但豆豆经常过来陪叶承松,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也隔三差五地过来,有时候带着精心准备的小手工、小礼物,有时候为叶承松表演一些小节目,唱唱歌、跳跳舞、讲讲故事……都是些简单幼稚的事,但叶承松很喜欢。
今天,叶承松让秦志明急急忙忙找凌慕安过来,就是因为福利院的孩子又来了,不过这次要表演节目的是叶承松和豆豆,他们一起练了这首《虫儿飞》,要唱给爸爸妈妈以及小安姐姐听。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有模有样的双重唱,虽然没有伴奏,却异常动听,凌慕安站在其他孩子中间,跟他们一起随着音乐的节拍左右摇着手,秦志明在旁边看的眼底发红,而孙虹已经默默流下了眼泪。
为了不再伤害叶承松,他们选择了暂时放下是非,看起来依旧幸福和美的家庭,其实已经支离破碎,孙虹在事后没有道歉忏悔,也没有哀求原谅,她只是在那一天,在凌慕安说出“现在没有比小松更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哭着在两人面前跪下,说了许多遍“谢谢”。
“孩子很幸运,我们初定的治疗方案,效果比想象中要好,右手臂基本可以保住,但可能没办法再像以前那么有力好用,而且会留下很多疤痕……”
不用截肢的消息让所有人精神大振,秦志明和孙虹抑制不住激动,差点抱在了一起,但还是差了一点,他们很快意识到不可以,然后尴尬地各自转回身体,敛去眼底的喜怒哀乐,和医生再次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和准确性,问了一堆有关复健的问题。
那一刻凌慕安也在,说句实话,她也动容地想过去抱抱眼前这个可怜的母亲,但她没有,有些过错发生了,无法轻易原谅,舒灏然还躺在病床上捱着疼痛,这些都和这个女人有关。
“小安,我们聊聊。”
这是在事发后的第十六天,秦志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告诉凌慕安所有事情的始末,包括当初舒灏然的安排,还有之后孙虹和他的争吵。
“那个时候,你们孤儿寡母需要一个庇护,老爷子和舒少找到我,说希望我可以做那个庇护你们的人,我没怎么犹豫,因为老爷子对我有恩,你母亲一开始是反对的,但后来被舒少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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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一开始都是假的,我和你母亲关上门各睡各的,她睡床上,我睡地上。但后来,在和你母亲的朝夕相处中,我渐渐真的爱上了她,我对她和对你说的每句话都发自内心,如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我还求过她无数次去民政局领证,但都被她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她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给不了我多少时间,不想连累我,不想我背上克妻的闲言碎语……”
“你母亲死后,是我主动找了舒少,我请他替我保密,让我继续以父亲的名义照顾她的女儿,也就是你,舒少答应了,一直没有告诉你。”
“上次我和孙虹吵架,就是小松告诉你、你来找我的那次,其实就是因为孙虹无意间发现了我和你母亲根本没有登记的事情,她觉得很奇怪,就来问我,我当时很不高兴她托朋友去民政局查我们,所以语气很不好,我们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我说就算没领证我也深爱着你母亲,以前是,以后也是!她哭得很厉害,我知道这句话伤了她的心,但话说出去了,我也没办法再回头哄她什么,所以就跑到楼下,然后遇到了你,但没跟你说实话……”
“再后面,我们都没提这件事,我以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不再跟个逝去的人计较了,但没想到她的心里存了怨气,在某天和小松同学家长聊到‘安居’和舒少的时候,故意透露了你和舒少的关系,那个同学家长是‘舒氏’的员工,很快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白萍,然后就发生了接下来一系列可怕的事,你都知道了……”
事情一点也不简单,牵扯到了许多人的感情和痛苦,凌慕安全程安安静静地听秦志明说,直到他把话全部说完。十六天了,她没有和任何人提及舒易辰跟她说的那番话,没有纠结,没有不安,因为比起相信舒易辰显而易见的挑拨离间,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舒灏然对她的爱,还有她母亲遇到秦志明之后的幸福。
“秦叔叔,之后,等小松好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和孙虹离婚,事实上,离婚协议书我们俩都签好了,就摆在抽屉里。”
“那,小松呢?”
“小松……小松的事,我们俩正在商量,暂时打算继续跟着她。”
这是秦志明和孙虹的事,凌慕安没办法说对说错,事已至此像是只有这样一个结局,大人间的矛盾,终究还是伤害到了孩子……
“小安,有件事我想应该跟你说一下,我有个朋友在妇产科,她刚刚打电话跟我说,小松的妈妈怀孕了,但跟医院约了下周做人工流产。”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命运在这个时候又给他们出了难题,走在破裂边缘的两人,迎来了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