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最后的放松
“暂时没事。”舒灏然在凌慕安身边坐下，看了看她还有些湿的头发，说道：“别担心，我再打几个电话确认些事，你先去洗澡，把头发吹吹干，出来我告诉你。”“……好。”知道叶辉暂时没事，凌慕安的心放下了一半，虽然她还很担心舒灏然，但就目前来看，事情似乎并没有脱离他的掌控。
重新走进卫生间，里面还残留着热暖，镜子上覆着一层水气，照出她模模糊糊的样子，凌慕安一边脱衣服，一边想着叶辉被发现意味着什么，假设着自己如果是白萍，逮着这个机会将会怎么利用，会不会想方设法抓住叶辉，逼他说出所有知道的秘密？又或者拿叶辉做筹码，逼迫舒灏然就范，乖乖束手就擒？
这些警匪片动作片里才有的桥段实在和这几天的普通日子画不上等号，所有节奏突兀地变了，就像是一首舒缓的钢琴曲陡然变成了电子乐，平静破碎开来，也不知道这样的纷争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洗好了澡，凌慕安大概吹了吹头发，穿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舒灏然已经打完电话，开了小半扇窗，站在那里抽烟。那香烟是特制的，舒灏然对香烟的依赖与其他人不同，以凌慕安对他的了解，一般是有哪里不舒服了，但他需要坚持一下，强撑过去的时候，他才会抽一根，或者连着两三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凌慕安担心地走过去，想想昨晚胃疼发烧的他不过是刚刚缓过来，之前受的刀伤也复原没有太久，加上查不出原因的心绞痛，这人的身体其实一直不算好。
“这里有点疼。”舒灏然不瞒她，揉了揉前胸的位置，他又开始谋划算计白萍，胸口自然是要疼的，“现在好多了，坐吧，我来跟你说说这事儿。”
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蒂，舒灏然把窗户关好，拉着凌慕安坐回床边，他的气色有点差，头发也还没有全干，但他的眼睛很亮，隐隐浮动着欣喜……所以说事情并不像阿胜在电话里担心的那样吗？几个电话到底确认了什么？
“还记得eden吗？”舒灏然略微思量，从eden说起。
凌慕安当然记得eden，不但听叶辉说过很多有关他的事，在医院里也见过一两次本尊，她很不喜欢他，除了他是白萍找来的人之外，eden还总是给她一种阴狠的感觉。
舒灏然说，白萍找来eden是为了确认七年里待在eden身边的到底是不是另有其人，这件事凌慕安是知道的，不仅如此，她还知道舒灏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这件事，只不过将计就计，耍耍花腔，扔扔烟雾弹，浪费一点他们的时间。
“确认了另有其人后，白萍开始查那个人是谁，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调查当年我们那趟直飞英国的飞机上所有乘客的名单。一架国际航班总共也就两三百号人，用排除法很容易就能缩小范围，之后再在户籍系统里查一查，想要找到阿辉并不难。”舒灏然神色清淡地娓娓道来，不疾不徐，不慌不忙，条理清晰，就像是……
“怎么感觉，你们一开始就知道白萍会查到阿辉？”凌慕安跟着绕了一圈，心里有喜有忧，一时间还有些云里雾里。
“嗯，我们一开始就很清楚白萍会做什么以及怎么做，并且故意设计了些‘障碍’，延长调查的时间，想在这个过程中顺藤摸瓜把九哥揪出来，但后来事情出了点岔子。”舒灏然点了点头，和盘托出的同时，也算是帮凌慕安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整理一下，“伯努瓦的事来得很突然，我们抓到了这么条重要的线索自然不会放过，乔这几个月一直和阿胜哥哥的人死追着九哥，九哥忙着避人耳目，顾不上其他，所以脱出了查名单这件‘小事’。我本来以为这件事会就此停摆，没想到白萍找了其他人继续查，而这个‘其他人’不同于她之前花钱找的那些小喽啰，无论实力和水准都不一般。”
“其他人？”凌慕安努力整理了一下舒灏然语句里几个重要的问题，以及她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你的意思是又出现了新敌人，而且水准不比九哥差多少？”
“阿胜的哥哥正在调查，暂时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以及他的厉害程度。”舒灏然嘴上这样说着，眼里却不见太多担忧，反而闪着精锐的光芒，“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个人和九哥肯定有关，而且他在国内，要比九哥好查得多。”
“也就是说……阿胜的哥哥很快就能找出这么个人，然后通过这个人我们就终于可以找到神秘兮兮的九哥了？”凌慕安双手一拍，总算明白舒灏然为什么不忧反喜了。
“嗯，阿胜的哥哥说，两天时间他就能查到那个人。”舒灏然竖起食指和中指笑了起来，事情又有了很大的进展，这么多年查不出的九哥，似乎已经在那个触手可及的地方。
“太好了！那阿辉是不是也早就被保护起来了？可为什么阿胜那么担心？电话里着急的语气都快把我吓死了~”凌慕安的神色也明朗起来，从谷底到峰顶，一件事到底是好是坏，还真是不一定。
“那是因为阿胜的哥哥故意跟阿胜说可能出了点问题，逼着他做选择：要么回英国接手家里的生意，做哥哥的替他处理好朋友这边的事；要么自己来中国处理这件事，做哥哥的替他收拾家里的生意，不会再管他任何事。”舒灏然握着凌慕安的手，拉着她一起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过别担心，阿胜也有意思收心回去做接班人，听说这两年他父亲的身体不是很好，有些时间不能再胡乱浪费了。”
“嗯，阿胜的家里其实也挺复杂的，这样想想，每个家每个人都不容易……”家大业大的阿胜，进城打拼替母亲治病的阿辉，寄人篱下收敛心性的阿凯，痛失心爱妻子的许叔，还有家里七零八落的舒灏然和基本上算是“孤家寡人”的她，谁没有几把辛酸泪和不得不面对的过去未来？谁又真的比谁更痛苦更难过？说到底造物弄人，却又公平得很，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不过灏然，我一直以为白萍他们很厉害，今天我总算明白了，你其实要比她厉害得多！”
“那是因我赢得了先机……”舒灏然的眼底隐没些许自嘲，垂眸看向自己的左胸，像是还能看到插在上面的短刀刀柄，天知道他的先机从何而来，所有恰到好处的算计都是因为他曾经死过一次，“我比她多了七年筹谋，同时还有爷爷和你们的帮助。”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比他们厉害……”凌慕安不清楚舒灏然心里的感慨，侧过身笑着看他，“大家之前的辛苦没有白费，这样就够了。”
“嗯……”舒灏然侧过头，凌慕安的笑颜近在咫尺，她不是那种会让人惊艳的美女，但眉眼清丽，皮肤白净，像春日里温暖和煦的风，像池塘里静静绽放的莲，透着幽淡的香气，如同朝阳般美好。
被打断的暧昧再次无声延续，舒灏然喉结微动，默默挪开视线，身体里又有难言的燥热蹿起，好在“现世报”来了，刚刚喝下去的冰冷矿泉水诱发了肠胃的痉挛，还没完全消化掉的食物仿佛化作了棱角尖锐的硬块，梗在那里，伴随痉挛刺激着柔软的胃壁肠壁。
自作孽不可活，这是句至理名言。
心绞痛刚刚缓过，这个时候的腹痛让他有点撑不住，加上洗了澡以及阿胜哥哥“两天”的承诺，他的身心都放松下来，再也没有超人般的毅力。
“安安，我又有点想睡……”勾起淡淡笑容，舒灏然绷着身子，压下不适，撑着床边坐起来，“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或者我帮你找个导游，在景区里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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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在这边陪你。”凌慕安跟着坐起来，脸颊微红，显然刚刚对望之后，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的不只舒灏然一个人，“你睡吧，我看会儿书……”
凌慕安说完，站起来走到一旁从背包里拿了书，故意闷头在包里翻了翻，磨叽了一会儿，等到身后舒灏然钻被子的动静结束，才回过身来，看他平躺在被子里的样子。舒灏然躺下盖好被子，才有些肆无忌惮地抬手压进腹里，额头上些许冷汗跟着冒出来，不过好在他的头发本来就没全干，旁人不易察觉。
“睡吧，晚饭时候我叫你。”凌慕安拉好窗帘，关了大灯和舒灏然床头的小灯，走到床边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靠坐在另一张床上，打开小灯，开始装模作样地看书。
书里的字压根进不了脑子，凌慕安看了没一会儿，就转头看向舒灏然，那人隐没在暗暗的区域里，只有些发尾被她这边的余光扫到，看不清那记忆里俊朗的模样，只有个大概的轮廓剪影也觉得好看，浮动在空气里属于他的呼吸声略微不稳，像是隐忍压抑着什么，但他不说，她也就不揭穿。
她没揭穿的事有很多，比如他之前应该是哪里忽然疼了，脸色都变了许多；又比如他虽然比白萍厉害得多，但始终没能改变舒旌宇站在白萍那一边的事实。
最后一个亲人还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挡在敌人面前，让他持刀“杀戮”，手里握着的刀自然而然成了双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道理他不说，她也是懂的。虽然号称现在“放弃”父亲，是为了保护他，为了防止极端的舒易辰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其实也是无可奈何的一步棋吧？毕竟如果舒旌宇真的彻底离开，她相信舒灏然一定会把他保护得滴水不漏，不必这样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