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到乡下过年
“阿凯，我是阿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很担心你，舒少让我跟你说，他会处理好舒家的事情，让你不要担心，你只管好好养伤，不许有任何后遗症，要完好无损地回到我们这边，听到没？”覃凯半垂的睫毛颤了颤，阿胜独有的腔调带来了浓浓的暖意，虽然有些事还是让他隐隐不安，但他相信舒灏然，相信阿胜，相信在他帮不了他们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会好好照顾自己，同时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完好无损地回去，回去做原来的自己。
“艾维斯一直受你们照顾，我这个做哥哥的很感激，这次正好有事来美国，我就说过来看看你。刹车失灵是人为还是意外，我的人还在查，无论结果如何都会交给舒少处理，你好好养伤，别让他们担心。”
覃凯从来没见过阿胜的哥哥，但没少听过他的大名，本以为会是个满身戾气和杀气的男人，没想到这么随和。不过很可惜，体力不支的他不久又陷入了昏迷，没能好好地招呼阿胜的哥哥，与他交谈，表达一下对他这些年给予帮助的感谢，自然有些遗憾。
这次昏迷大约是因为放下了心，所以他睡了整整两天一夜之后才醒，醒来时覃越斌已经坐在床边，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严肃，但一双眼睛隐隐发红，看他睁眼连声问他感觉怎么样。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他还是没办法说话，而且浑身的知觉在复苏，痛感渐渐回归，这回醒来他不再像前面那样好受，头部一片火辣辣的刺痛，整个胸腔腹腔则是弥漫着说不出的闷痛，随着他不算有力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明显……
木头般站在原地的外国男人又如前两次那样找来了医生，医生前前后后忙了一会儿，告诉覃越斌，之后将近一周的时间里疼痛感会越来越强烈，这个期间的病人最是难熬，作为家属一定要给予充分的支撑和关怀。覃越斌不停点头称是，覃凯躺在那里，看着父亲微驼的背影和覆着皱纹的侧脸，心里不禁有些愧疚，本该由他来照顾腰不好的父亲，现在却反了。
医生说完，护士进来给他量了体温、心跳和脉氧，换了吊瓶，放了镇痛棒，检查了一下各个仪器以及插在他身体里管子连接的物什之后离开，那个外国男人也识趣地跟着走了出去，并关上了病房的门，把时间和空间留给父子两个。
“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舒服的话，尽量多睡。”覃越斌在床边坐下，替覃凯拉了拉被子，并未见得多么温柔，看上去还是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我可能不会照顾你到痊愈，过完年我还得回去看着老爷和少爷。”
“……”覃凯眼底浮出一抹了然，轻微地闭眼睁眼，表示明白。
其实这么多年，他并不完全认同父亲对舒家的全心全力，至少让他母亲感到失望透顶而离开这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但这不妨碍他对父亲的敬重，无论对错，这样执着的报恩值得尊重，老爷子当年的知遇之恩，他在长大后也渐渐更加懂得。
“唉，老爷和少爷这回算是彻底闹翻了，你先别急着自责，这事与你无关。”覃越斌叹了口气，有些事已经在他心里闷了好几天，“你出事那天，少爷一直陪着我，我已经许久没见他哭了，他红着眼睛跟我说你要是没事，他愿意折寿，我那时就想，如果老爷和少爷真的无法调和，那我就站在少爷这一边好好照顾他。可是后来，老爷打电话给我，说他很苦恼，说少爷决绝的跟他划清界限令他很难过，我忽然想到老爷子临终前跟我的交待……所以我想，我可能还是会继续留在老爷身边。”
覃凯醒了是好事，凌慕安悄悄打量舒灏然的眉眼，看到丝丝缕缕的欣慰。虽然眼下很多事还没有定论，比如颅脑损伤会不会影响覃凯的视力和听力，造成头疼耳鸣等后遗症，又比如断骨伤及心肺会不会带来哮喘和心衰等问题，让覃凯今后的生活变得糟糕……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毕竟不是小事故，能活着能醒来，已经值得庆幸。
“好，阿胜，帮我谢谢你哥。”舒灏然轻呼一口气，挂断了电话，坐在对面的凌慕安朝他笑了笑，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牛奶，舒灏然心领神会，跟着笑起，拿了自己面前的白开水和她碰了碰杯子。
“阿凯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担心了。”凌慕安喝了口牛奶，伸出手拍了拍舒灏然摆在桌上的手背，“大家也很担心你，你要好好的。”
“嗯……”舒灏然反握住她的小手，站起来走到她这边，拉她起来抱进怀里，“昨天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凌慕安靠在他怀里，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仰起头抬起双手，抱住他的脸颊，略微踮起脚尖，主动贴了过去。柔软的唇瓣相触，舌尖交缠，没什么好与不好，一切尽在不言中，所有关心和温柔他们都懂得，无须多说。温柔的香吻匆匆开始，缓缓结束，凌慕安脸颊透红，微微轻喘，舒灏然凝望着她，再次将她抱紧，摸着她柔顺的乌发，一声声说着我爱你。
熬过了昨晚的折磨，破晓的早晨带来了光明，新的一天到来，日子还要照旧，该面对的还得面对，该承担的还得承担。两人安安静静温存了一会儿后，回到座位上把早餐吃完，凌慕安紧接着拿出药瓶递给舒灏然，看着他乖乖把药吃下去，然后问他打算去哪里。
“咳咳，怎么知道我要出去？”舒灏然吞了药片，摆在桌面下方的手不着痕迹轻压着胃腹，笑着问道。
“因为你洗完澡，换的不是睡衣和睡裤啊~”凌慕安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拿去水池清洗，心里并不认同舒灏然才好了那么一丢丢就又要出门。
“是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咳，不过很快就能办完……”舒灏然没有跟着过去，而是走到沙发旁坐下，稍许佝偻腰背，等着肠胃对食物和药物的反应过去，“大概十点多出门，十一点多回来，咳咳……你呢？”
“我手头上还有几件事要在年前做完，昨天请假落在那边，今天再不做估计就完不成了，我会抓紧早上的时间多做点，中午回来和你一起吃午饭，争取剩下的工作可以带回家里来做。”凌慕安一边洗碗，一边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舒灏然，“你那件事很急吗？可以明天再去办吗？毕竟你昨晚折腾得那么厉害，现在又发烧，而且……是不是胃里不太舒服？”
“推迟一两天虽然也可以，咳咳，但我想今天做完……”舒灏然半垂下眼眸，神色收敛，没有过多解释要去做什么，“我保证快去快回，不会有事，咳咳……对了，这条围巾是要送我的吗？”
“围巾？哦，对，我都忘了~”凌慕安一愣，这才想起昨天放在沙发上的红色围巾，不觉有些脸红，“这是新年礼物，我织了两条，那个……是情侣款。”
“很漂亮，也很暖和。”舒灏然已经动手把围巾围在脖子上，鲜艳的红色在他身上添了抹亮色，整个人瞬间有了生气和活力，“咳，我家安安的手越来越巧了~”
“没有，就是照书上胡乱织的，还有几针织错了，本来也担心这个颜色……”凌慕安洗好碗，洗了手擦干走到沙发旁，看着舒灏然戴着围巾的样子，不觉有些发花痴，正所谓肤白貌美，这样的人无论配什么颜色都好看。舒灏然平时穿衣喜欢黑灰白三色，偶尔一些浅蓝和深蓝，很少再有其他颜色，这会儿忽然搭配了这么鲜亮的颜色，一方面让她有些不习惯，一方面又让她看到了另外一番韵味和风情。
“过年就要这个颜色，挺好的。”舒灏然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拿起另一条走到她面前，替她围在脖子上，“咳咳，我喜欢情侣款，和我们俩很配~”
“嗯……”凌慕安的脸蛋红透透，脖子上的围巾真的很暖，暖得她脸上发烫。
你侬我侬又耽搁了一会儿，凌慕安不得不赶紧去上班了，出门前舒灏然送她到玄关，依旧没说今天要去做什么，只说过几天会告诉她，说今天不是恰当的时机。话说到这个份上，凌慕安也不是打破砂锅非要知道的脾性，只是一句叠一句地交代他不要逞强好好照顾自己，出门和回来都要给她消息告诉她，有什么不舒服也要告诉她，实在不行就去医院之类的一堆差点导致她华丽丽地迟到。
舒灏然一一答应，等到凌慕安离开，他在沙发上小憩看了会儿手机里的新闻，药效渐渐起来，晕眩感和疼痛感都有所减轻，他有些昏昏欲睡，也就没有硬撑，在凌慕安的卧室里睡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醒来，他的精神更好了些，喝了杯水，活动活动手脚，就在衬衫外面穿了v领羊绒衫，裹了羊毛呢大衣，带了墨镜和口罩，出了门。
快过年了，大街小巷上许多商店饭店都挂了灯笼，贴了福字，一些小店提前关了门，回老家和家里人团聚，一年一次，这是对中国人来说最重要的节日。舒灏然走到马路边拦出租车，今天的天气还不错，阳光普照，有些暖洋洋的感觉，但他在发烧，风一吹就觉得浑身战栗，所以不敢在外面待太久，只求赶紧办完事赶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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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好，去哪？”
“世纪城，谢谢。”
坐上出租车，舒灏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单子看了看，想象着某些画面，嘴角不觉扬起，这是他要给她的惊喜，她应该会喜欢。
凌慕安一早上忙得没抬头没喝水没上厕所，把能做完的事都做完了，把做不完的尽可能下载拷贝到u盘里带回家，这中间她只在舒灏然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停了停，在知道他办完事已回家，除了有点累没其他事之后，彻底安了心。
“helen姐，我真的有事才请假的，工作保证完成，到时候email给你，但过年前我就不来了。”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一点半，凌慕安把u盘一拔，电脑一关，走去和helen请了假。
“ok，好好休息，那个报告年后给我也行，好好过年，新年快乐~”helen很爽快地准了假，笑着抱了抱她，送上诚挚的祝福。
凌慕安又把东西检查了一遍后急急往家里赶，回到家发现家里静悄悄，她的心里不觉微微提了提。四处看看，最后她放轻手脚去了自己的卧室，卧室的门半掩着，床上的人睡得正香，侧卧位，稍许蜷缩，乌发落在脸边，勾勒着沉静的睡颜……
整幅画面非常美，但最美的莫过于这会儿还围在男人脖子上的那条红色围巾，鲜艳欲滴，看起来很漂亮，也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