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放榜
院试放榜
千家胡同的房牙行前堂,容芝与命生说起,秦七公子外任江陵,正急着卖宅。命生倒愿意回收那宅子,遂提出二千两银子的价钱。
容芝想起之前卖给秦家的三进宅子,也才是一千两。如今还是同一间宅子,变旧了,损耗了,价钱却直接翻两倍。她只觉,尔惑先生对秦家下了血本。
可再一想,前日工部尚书秦舒,以身作饵,故意挑起内阁内部矛盾,使得内阁首辅李经章不堪重压,头疾复发,托病离了上京,让上京的天都亮了起来。秦舒帮了皇帝、尔惑的大忙,尔惑拿点钱补给秦家,无可厚非。
说不定,这一千两就是皇帝借命生之手,送秦家的。
容芝道:“没问题,妇是中间跑腿的,价钱方面,尔惑先生定便是。”
命生让她稍等,去里间取银票,没一会却端了一壶茶出来,解释,他竟忘了银票花完,要回内城的银号一趟。
容芝不急一时,留下来等,自斟自饮的同时,也想起带来的俩孩子。
她走去店外的马车边,喊了两声“乘哥儿”“余哥儿”,里面无人应答,一掀布帘,哪里还有俩孩子的身影。
孩子们年纪不算小,尤其游余的脑子机灵,被拐子拐走的可能,几乎为零。那便是去某个地方玩儿。游乘一向是有分寸的,兴许再过会儿,带着游余就一块回来了。
如此想着,容芝放了心,又走进房牙行的门,坐下继续喝桌上那壶茶,顺便欣赏一下挂在墙上的众多团扇。
那些团扇的制作工艺当真精美,但在表象之下,它们似乎被分成了三个区块,或者该说……分成了三大阵营。
只见墙上左侧贴有细小的木牌,上面写着“李”。
右侧也贴有一枚木牌,写着“袁”,“秦”,“杜”。
袁家,是指刑部尚书,内阁次辅,袁至诚。
秦家,是指工部尚书,阁臣,秦舒。
“杜?”容芝想起原著中的几个上京大世家。
姓杜的,只有吏部尚书,杜乔羽一家。
她没想到,吏部尚书也是袁派一党。
难怪之前游家几兄弟被吏部九年考满,虽说过程曲折,最后也都拿到了“称职”的考评,得到晋升。难说这其中,没有吏部尚书杜乔羽的托举。
不过这也好理解,毕竟杜乔羽和工部尚书秦舒,有五年同窗之谊。二人一堂为官,岂有不帮自己人的道理?
容芝打住心绪,再看墙上的团扇,除却左、右,竟还有好几枚摆在中间。
依次往下的木牌写着,“刘”,“游”,“谢”,“司”。
刘家,是指都察院左都御史,刘钦。
谢家,是指兵部尚书,谢岗。
司家,是指户部尚书,司属。
这几人中,谢岗和司属,皆是阁臣。
据游怜山转告,那日被关在内阁值房,紧急商议湖西道修河款的阁臣,就有户部尚书司属。兵部尚书谢岗正在西南剿匪,没在上京城,便没参与那日内阁商议。
他们几家被摆在中间,意思是……站位尚不明确么?
容芝托着下巴,站在这几面团扇之下,隐隐有种预感。尔惑先生在布一盘大棋局,而她的公爹游仁泰,虽与敌对阵营的李经章牵连复杂,却还没被列入敌对阵营,暂时属于“待考察”之列。
与此同时,房牙行的内院。
游余找不到茅厕,急得脸都涨红,“哥,我不行了……”
游乘摁住他解腰带的手,温声劝,“再等等!咱们在外作客,不能失仪!”
道理在,但人有三急。
游余挨不住痛苦,猛然甩开了游乘的胳膊,一溜烟进了一丛花叶后,正欲解带,却瞧见面前是一片湖,湖中有一亭,亭下有一人,在抚一把仲尼琴。
“求哥哥转个头!快快快!”
游余冲那亭中的人喊道,只敢压着嗓子。
游乘慢一步赶到,见事情已然来不及,只好跑到游余前头,张手替自家弟弟遮挡。
然而这么一来,他便与亭中的抚琴人撞个正脸。
远远瞧着,抚琴人戴半扇面具,光天化日,神神秘秘。
“二位公子,请自便!”面具人大笑两声,背过了身。
游乘面羞也顾不得,只回,“多谢哥哥体谅。”
又催了催身后的游余,“完事了么?”
衣料窸窣,游余长叹一声,“完事了,幸亏有哥哥。”
游乘赶忙说,“停!别在我袍子上擦手!用湖水洗,也好……”
湖边铺有鹅卵石,游乘拽着游余的后领,等他净了手站起来才松开他。
兄弟二人沿着小道,来到湖中的亭下,齐齐躬身,给刚才的面具抚琴人行礼。
游乘恭敬道:“对不住您,污了您的眼!方才事出紧急,还请您海涵,不要与家弟计较。他,年纪小。”
游余附和,“请您海涵!”
面具人这才转过身,看他二人的眼神认真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