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在即,游余病重
殿试在即,游余病重
司宁侯府,三房西园。
李氏刚从寒山寺下来,回到家,先去了正院,给婆母邓氏请安。
婆媳俩说了不少贴心话,但多数都围绕着过世的游家三郎,游怜钊。
事情已经过去四年,时至今日,李氏想起夫君怜钊,依旧陷在深深的自责里,一瞬就泪落满面。
邓氏亦是捂着脸哭红了眼。
自从怜钊过世,邓氏今天第一次向李氏问起,她和三殿下的过往。
“媳妇不敢瞒母亲,媳妇曾经有过幻想,但现在……媳妇不会再想!”李氏斩钉截铁道。
李氏从正院出来,走在墙根下,十多年前,在寒山寺和三殿下之间发生的事,浮上心头,她顿时双腿发软,蹲下去,双手抱膝,哭声带着明显的压抑。如果可能回到那时,她绝不会,让三殿下留在屋内……
大门外传来动静,似乎有人回来。
李氏抹去泪痕,定神看去便狠狠怔住,分别三年的儿子游编,喊声“娘”,朝她跑来。
等她反应过来,游编到了她面前,他比她还高出一个头,眉眼间,也分明是夫君怜钊的影子。
“你怎的回来了?”李氏惊道,捧住游编的脸,细细地看。
游编笑出两排白牙,“回来看望娘!”
大哥和大嫂领着游余走在身后,“弟妹”,“伯母”。
李氏在邓氏那儿听说了谢家灵堂被闹,看着他们几人问道,“这是……从谢家回来的?”
容芝点点头,拉上游余,说,“你大哥找你说点事,我先回东园。”
李氏看向大哥,“大哥有什么事?是不是怜钊有消息?”
游怜山抿唇,“不是怜钊,是你父亲李首辅。”
说完他看了眼一旁的游编。
游编只好说,“娘,我们回来的路上,碰见外祖父了,说外祖母准备了饭菜,让我和娘过去李家,小住几天。”
李氏听言微怔,她的手轻轻抚了下自己的下颌,之前挨打的经历,恐怕是很难忘的。
游怜山说,“弟妹,李首辅和李夫人是长辈,亲自来邀请,还是在谢家门前,你应该回去的。”
李氏却没回话,只将儿子游编拉近身边,低头看着游编,“你愿意陪娘去一趟李家吗?”
游编早把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想清楚了,此刻被母亲问,他的回答很坚决,“有什么愿不愿意?陪娘上刀山,也绝不犹豫。”
李氏被这话逗笑,脸上的紧绷终是松快,对大哥游怜山说,“行,我收拾收拾就带孩子去李家。”
游怜山想了想,“最好是今天就去,要不饭菜就浪费了。”
又看向游编,“如今你长大了,肯定能保护你娘,对不对?”
游编只是点头,依偎着李氏,母子俩走向西园。
回廊下,游怜山姗姗来迟。
容芝见他追上来,也没问他怎么说服李氏的,但她相信游怜山自有办法达成任何他想要的目的。
倒是儿子游余好奇道,“爹,三弟和三伯母愿意回李家?”
游怜山笑笑,“他们必须去,没有别的选择。”
容芝看破一切,全程没再说一个字,只是回头时,看见李氏拉着游编从西园出来,去府门外上了马车离开。
“爹!”游乘突然从暗处走出来,不知站了多久。
听见这一声,连游怜山都被吓一跳,“无声无息的,这一点上,你可不能学游余!”
话语间满是玩笑的口气。
可游乘没把这话当成玩笑,竟然几步冲到游怜山跟前,冷峻的目光逼视游怜山。
“爹!您怎么让三伯母和三弟去李家?李经章心思深沉,现在把他俩送去,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游怜山整个身子往后退开,双手背在身后,望向马车离去的街口,冷笑道,“还没到最后,谁是羊谁是虎,不知道呢。”
“也许您的判断是对的,但,您现在真的变了。”游乘眼里是困惑,“您是游家的长子,理应照顾好游家人,可您不仅和母亲疏远,连三弟、三伯母的安危都不顾了,儿子如今,越来越看不懂您!”
父子俩的争吵声不算小,守在侯府门口的门房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缩在门后,或者角落里,不住往这边偷瞄。
王伯原本不爱打探住家的秘密,此刻也忍不住瞄了一眼,见父子还在争执,低声对着其他人叹气道,“唉,今非昔比啊。当初,长房一家四口是侯府最和睦的,大爷、夫人一起早膳,一起散步,跟公子们也无话不谈,有说有笑。现在倒好,大爷夫人不和的事,满城都在传,昨天我还听送菜的小郑说,夫人前日独自去千家胡同,不知去见了谁。今天大爷又跟公子吵成这样,咱们侯府的日子,再也不好过了……”
旁边人接过话头,声音压得更低,边说,边往门外又看了看,生怕被发现似的,“是嘛!我昨日去买酒,听谢家的小厮说,大爷最近和李家来往过密,前几天还去过内阁值房,跟李经章密谈了半个时辰。那谢家小厮还说,大爷想让李经章举荐他当吏部尚书,就因为这,杜公子记恨上大爷了。今日去谢家闹的时候,在当着好多人扬言,如果大爷敢要吏部尚书的位置,就是和谢家结了仇!”
照这样发展下去,侯府真要走下坡路。
这人摇摇头,“侯府这几年本就不顺,二爷被派往西南,三爷也没了,四爷又不能参与朝政,整个侯府就靠大爷一个人撑着,可他现在心思都用在攀附李经章上,哪还管得上侯府的死活……”
这边的议论声刚落,长房侍卫虞次从大门外回来。
此人跟随大爷游怜山多年,是游怜山最得力的人,身上有功夫,脚步像猫,旁人几乎听不到声音。
而他的耳力却极好,刚才门房里的议论一字不落地飘进了他耳朵里。他径直往长房东园走,到书房前,轻轻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