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狼眼
白头翁根据姜翠屏的病因和发作的特点,采取了综合疗法,针炙和服药为主,启发性的聊天和定时出外游山采药为辅,逐渐恢复她受损的神经系统,和严重受伤的心灵,效果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显现出来。
一年之后,白头翁注意到她的发病规律逐渐改变,次数在减少,发病时的时间也开始缩短,但它又显得非常顽固,想彻底根治实在不易,这种疾病往往是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暖意患上的,然而治愈起来需要漫长的时间,甚至花费一生也难恢复到始前正常状态。
人处在快乐状态时,大脑神经也逐步恢复,这段时间大约用了两年左右的时间,当第一次记忆浮现在脑海之后,患者由于无法连接记忆碎片会感到十分痛苦,头痛的情况会时常发生,这时候白头翁加强了针炙治疗和服药剂量,帮助她度过这一最艰难的时刻,闻效时好时坏,这时候千万不能泄气,更不能放弃,此时他丰富的行医经验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挺几个月混沌状态之后开始明显好转,许多往事能够前后连接,甚至一连串地浮现在眼前,这时候的内心痛苦可想而知,此时需要医者或亲人的关爱和体恤,哪怕简单的安慰也非常奏效,其实人类是感悟比较脆弱的生命,比任何动物都更加需要同伴的关爱和慰藉。
这时候白头翁和姜翠屏之间无拘无束的谈话和嬉笑逐渐减少,辈分观念开始显现,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姜翠已经不再叫他是不学无术的白头翁鸟了,叫大庸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如此以来二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距离拉开那份朦胧的情分也在变淡,二人之间逐渐寻找到了比较合适的称呼,姜翠屏叫他师父,白头翁直接叫她的名字,这样似乎回归到生活正常的层面,相互间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但这种正常的生活预示着二人共同生活的时间不会太长了,彼此心中都会考虑这间事情,她的记忆恢复了,就意味着要扛起自己的应该承担的责任。
现在二人之间摆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便是白头翁要实现自己的承诺,为姜翠屏按上右眼球,姜翠屏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可以下山寻找丢失的女儿,还有那个一去不复返的男人马虎,但由于右眼的障碍迟迟没有开口。
白头翁当然没有忘记这个难度非常大的移植术,晚饭的时候他主动问她,“嗯……你确定要按上狼眼吗?”
姜翠屏怔了一下,露出惊喜的表情点头,“嗯,我想了很久,按上狼眼要比按上狗眼好的多。”
白头翁却是轻轻摇头,露出淡然的笑意来,“那也未必,狗眼相对温柔,更接近人的性情,狼眼则过于凶悍,容易引来外界的注意,这对你的安全极为不利,你可要仔细考虑明白。”
姜翠屏为他夹一块野兔肉,微垂着头说:“已经考虑过,平时我想用黑色眼罩蒙着右眼,当露出它的时候便是一个仇人倒在我面前之时……”语气坚定而执著,与一个月前又有了不小的变化。
白头翁听罢轻轻叹息,“也罢,就如你所愿,我从今天起为你着手办理此事……”但又温声补充,“原本以为,待你病情缓解,这一想法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你仍然坚持……”
姜翠屏难得像从前那般傻笑起来,“嘻嘻,等我下山复仇之后,师父再帮我换一只梅花鹿的眼球,如此岂不更完满?”
白头翁憨笑一嗓,“你说的倒是轻巧,别说梅花鹿,就是狼犬要找到大小适合的眼球也是不太容易……”
姜翠屏可爱地伸了一下舌头,不再言语了。
从这天起,白头翁整天夜里都出山洞,为的是捉到一只眼球大小与姜翠屏的眼球匹配的狼,姜翠屏有时候也一同跟随出洞寻找,但总是扑空,连个狼影都看不见,所以有些失望干脆独自呆在洞内。
但是工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天清晨,当姜翠屏从睡梦中醒来,隐隐约约听见刺耳的哼叽声,有点像狗发出的反抗之声,她的神经一紧立刻坐了起来,用仅有的左眼在洞内扫视,突然看见一只灰色的狼拴在梁柱上,焦躁地绕着梁柱打转,想挣脱又不能,胡乱打转哼叽。
姜翠屏见了既喜悦又有些慌乱,也不知道白头翁是什么时候出去,又什么时候回来的,只见他侧着身体躺在对面的火炕上,想必为了活捉这匹狼费了不少力,还是让他多睡一会,便小心翼翼地起身穿好外衣,悄悄地靠近那只个头不是很大的野狼,小声警告它,“嘘——,不要吵闹,老实一点……”
可那头野狼看见她靠近呲牙咧嘴露出凶相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两条前腿向前支撑,两条后腿则前倾,做出准备攻击的架式……
它的叫声惊醒了白头翁,腾地坐了起来,赶忙立掌阻拦她,“翠屏,不要刺激它,后退……”说罢掀开被子下炕来穿鞋子,指着那只紧张的野狼冷笑,“嘿嘿,你个小畜牲,被捉到了还如此猖狂,看看等一下老夫如何收拾你……”
野狼看见白头翁赶忙收起凶相,看来已然见识过他的厉害,已经完全被折服了,姜翠屏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哎哟,这个孽畜露出了欺软怕硬的本相来……看它样子很怕师父,是如何捉到的呀?真的是太了不起啦——”
白头翁有些得意,“昨夜我翻越好几座同才找到一窝狼群,躲在暗处观察了好长时间,只有这只儿狼的眼睛与你的左眼匹配,大小也正合适……”
姜翠屏仔细去观察它的眼睛,也许是天亮的缘故,看它的眼睛并不是绿光,但也不是焦黄,带些灰暗的黑色,这就跟她自己的眼球比较相近了,但感觉有些小,便对白头翁说:“是不是有些过小了呀?太小容易从眼眶里脱出来吧?”
白头翁听了摆手,“不小,不小,我的眼神好的很,绝对不会看走眼,你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当然会有偏差……”
姜翠屏赶忙去寻找化妆用的铜镜来照自己的左眼对比,还是判断不清楚,便往下镜子说:“那就旁观者清吧……可是它的眼睛,看上去是不是过于温顺?我说过要一只非常凶残的眼睛,如此才能够让敌人胆怯……”
白头翁背着手来回踱步,“哈哈,这是在白天,等到了晚上你再看,这只刚成年的小母狼,在整个狼群中眼睛是最为漂亮,发出绿莹莹的光芒,绝对够凶残!”
姜翠屏呆望着神情焦躁的母狼,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来,“可是……师父打算杀死它吗?这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