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谨小慎微
侍女春柳轻轻地推开门,迈着莲步走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箭红跟前,“首领,有何吩咐?”
一箭红握着九莲的玉手说:“你等一下去仓库,把山寨准备的所有药材拿出来,让他二人选用,种类虽然少,名贵药材也没有,但也能够临时作为补充之用。”
王充和九莲也站立赶来,向一箭红行礼道别。
一箭红一直送他们到院门口,目光一直停留在九莲身上,显出无限温情。
春柳带诸位去仓库打开门锁,把里面储藏的仅有药材都拿出来供他们选用。王充和九莲首先商讨荷叶先生的药方如何搭配,川穹、半夏、麝香等药材空缺,虽然列入了药方内,但没能使用,只能待到班超回来再重新搭配使用了。
二人繁复思量之后定下了最终的药方,然后交给虎妞去煎制,今天起让荷叶先生服用,以疗程来计算,七日为一个疗程,先使用三个疗程再看病情的发展。
而一箭红服用的睡眠安神药王充没有把握,只知道一些常用的药方,九莲在这方面掌握的方法确实要比他丰厚,独自揽下这个差事,用心去思量着写药方。
她今天的心情格外舒畅,自打第一眼见到一箭红起内心便生起莫名的亲切感,长这么大好像没有见过如此漂亮如此亲善的人,这种喜欢是从心底涌动的,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对她微笑和善的缘故吗?这一点她实在是说不明白,总感觉那个牵着她的小手,表示欢喜的女人就是自己的亲人,所以想称呼她更亲一点,便陡然想起姨娘这个辈分来。
姨娘这个词和娘多相近啊?现在一想,自己当时真的想叫她一声娘出来了,因为她心底里清楚自己从小就没有了亲娘,本来一直以为那个在身边整天打骂她的就是亲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逐渐意识到她不是生下自己的亲娘,并没有任何人亲口告诉她这一事实,完全是依靠自己的联想和猜测感悟到的,且不说那个供她吃饭,传授她各种技艺的女人外貌与自己一点都不像,就是从年龄上计算也是有些太老了,如果这个女人就是她的亲娘,在她上面至少有几个兄长或者是姐姐,但一个也没有,这就是最大的疑点,她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那个老女人,自己为什么没有哥哥或者是姐姐,可每次问这种话的时候那个女人就要发火、唠叨,甚至还动手打她,还找借口骂她不好好学习奇灵术,不专心铭记各种草药的名称和功效,记不住繁琐的搭配方法,只去想那些不着边的无用之事。
所以九莲早已经在心里判断出那个姓显的老女人一定不是自己的亲娘,直到今天早晨在进山的路上她才承认,而且是用委婉的方式说出来的。但九莲知道那个养母还是喜欢自己,在意自己,平时喜欢打骂她完全是为了她将来能够有出息,能够学到更多的本领,由于她的严厉,她的奇灵术才能够达到如今这种程度,对医术的进展也达到比较高的境界,许多疑难病症到了她手中就能够找到解决的方法,在她云游在外时,曾经通过自己的医术拯救过许多患怪病的人,从而被誉为小医仙,但她医治的都是那些没钱看病的穷苦百姓,而且行踪不定,所以真正知道她的人并不没有几个。
好归好,恩归恩,九莲无论如何也没从那个养母显耀仙身上得到过亲娘的爱,那些抚养和传授只能被称之为是恩德,所以她当然要懂得感恩,懂得回报,所以将复仇这个重担勇敢地抗在了自己肩上。
至于养母与徐家人的仇恨不去深究,无论养母对她说的是不是属实,她都要按照她的吩咐去办,何况她自己从小就看见了徐家人对徐县百姓犯下的各种罪过,她确实也从心眼里觉得那些徐家人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回想童年往事,九莲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由于童年的孤独,她从小就养成了回忆的习惯,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六岁之前的事情就记不赶来了,人在六岁时已经有了不少的童年记忆,脑子里的智慧库也已经比较丰富了,已经具备了思考的能力,在这个时期有谁给过她启发和解答疑问,会比较清清晰地留下一份记忆,有时终生不会忘记,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自己的大脑记忆库中根本无法找到相关的一切画面,这究竟为什么呢?
九莲出于苦闷,问过其他同龄人许多次,问过的每一个人都讲出了自己童年,甚至是婴儿时期的往事,比如父亲送过的神奇玩具,母亲送给过的美食,遇到过的惊吓,还有各种动物的印象,都说得津津乐道,但自己却一件也记不赶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后来,九莲稍大一点的时候开始胡乱猜测了,在一次养母训斥她,搧她耳光的时候咬牙切齿地放大了思维范围,料想这个狠毒的女人一定是在食物里为自己下了药,使自己永远忘记了六岁之前的记忆,让她不记得自己是谁,姓什么,是谁人的女儿了,要不然自己为什么会只记得六岁以后的事情呢?于是第一次憎恨起了这个跟她相貌完全没有共同点的老女人,但恨归恨,抚养恩情绝不能忘记,所以一直未能离开她的视线。
至于相貌,刚才遇到的那个一箭红与自己太想像了,她第一眼见到这个漂亮女人时就被迷住了,感觉自己哪里都跟眼前那个突然转身的女人非常相似,无论身形还是容颜,就连气质都觉得与自己相同。从记事起,她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别人夸她长得漂亮,在比喻她相貌美丽时,用的最多的一个就是长得跟天仙一般,这个词语听得太过,她都怀疑天仙是可以经常见到的女子了,其实天仙一词并不是乱用的,就是在民间,人们夸赞妮子长得漂亮时也不是经常用这个词,她听过大人夸赞别的孩童,基本上不用这个词,而且漂亮面前总加一个‘挺’字,这样夸赞的力度就大打折扣了。
而在今天遇到的那个一箭红身上,她想到的第一个词便是‘天仙’一词,那般高雅的气质她还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遇见过,关于自己的气质,自己是不太清楚的,如果不借用铜镜一样的可以照射自己相貌的物体,恐怕自己长得什么样都不会知道,但通常见到的反射体,除了铜镜就是水面,或者是亮度很强的物体,里面的返照过于模糊,能够看见自己大致的模样就算不错了,至于身上流动的气质基本观察不到,只能通过别人看自己的眼神或是赞美之辞来大致有一个了解。
九莲便开始幻想,假如那个一箭红真的是自己的生母该有多好啊?别说唤她娘,就是每天能够见到一眼就会满足了,这种亲切之感实在是太奇妙了,由于是在她注视她的目光,似乎感觉到对方忘我的心态,能够猜想到,对方手中有何种珍贵的宝物都会送给自己一样,而自己也是相同的感觉,她手中有什么稀世宝贝也能够与她一同分享,完全出于心甘情愿。普天之下除非是母爱,除了它还有什么能够促使一个人倾其所有呢?
现在,那个很像自己前身的女人患有古怪的病症,她无法克制心痛的感觉,下决心一定要把她的病给治好,但那个一箭红似乎在隐瞒着什么,或者说是不想提及从前发生过的受刺激的往事,这对治疗非常不利,但只能暂时尊重她的意愿,先解除她失眠的苦痛再说。
如此想着,九莲经过反复思量,写下了一副比较适合中年女人使用的失眠配方,然后拿给王充看,“大师兄,你看这副配方如何?我在已知的诸多配方中重新排列,让药效产生最大的效能,多从中年妇女生理特征上考虑搭配而成。”
王充仔细看过后连连点头,“嗯,龙骨和牛黄的量也加大了些,只是上好的牛黄,不知道班超能不能买到啊……”
九莲想了想说:“应该能够买到,徐县县城内的大药方名贵药材还是比较齐全,倘若断货……”她想说县衙内有存药,但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赶忙回话,“也可以到外县去采购,不过情况不会那么糟糕,你看,这里都有这么一大块牛黄,虽然成色不太好,但药效不会太差……”
青兰一直在身边陪伴,非常羡慕他们这些懂医的人,“咳,知道我此刻有多羡慕你二人吗?我如何就没有这种命拜师从医呢?别说像你们这样厉害啦,哪怕能够医治感冒、皮疹之类的小病症也好啊?”
王充却说:“哎呀,青兰姐姐,行医牛啥?我还羡慕你们这些懂武功的人呢?见到谁做坏事,上前就将他制服,这有多牛啊?”
青兰摇头,“不不,还是医术更牛一些,别人不提,就拿我们山寨里的半吊子神医来说吧,他虽然只会医治小感冒和跑肚拉稀的小病,可在山寨里的地位可高着呢?长得那么难看,年纪也过了四十,可还有好几个姑娘要做他的妾呢?”
九莲张了一下嘴,“啊?还有这种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