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舌战
班县令感觉此话圆得油滑,立刻调转方向从另一个方位切入,“哦,那徐老族长为何认定此事必是那绿发魔头所谓?指证总要有个理由吧?”
老族长的眼睛陡然发青光,自然地提高些嗓门,“理由多了去……首先,那绿发魔头与我徐家历来势不两立,其次,那刘鹤乃是我儿迈达的心腹,自然将他视为眼中钉,他对我徐家无可奈何,便择机对我们徐家亲近之人下手啦……”
班县令沉思一番,温声对老族长说:“这两点理由,听似有道理,但也只能说绿发魔头有这种动机和可能,却不能证明就是他将掳去啊。”
老族长吁一口继续说:“当然,那绿发魔头如何下手,尚未有人亲眼见到,即便如此也不可排除此人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老夫刚才说过怀疑他的理由很多……我忽然想起刘鹤见我时说过的一件事情,他在邻县出游时,偶然听人说起,绿发魔头便是那半夜盗窃我徐县县衙官银的主谋!”怒目圆睁地注视班县令。
谁也没想到这个老东西会将官银失窃之事捆绑到这件事情上来,看来有过缜密的计划,这不能不让旁听的王充惊讶了一下。
班县令听罢捋着黑胡须沉思,感觉这两件事情绑在一起有些牵强,便说:“刘鹤有没有提及从何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若是从江湖驴崽口中听到,并不能作为有力证据啊……”
老族长做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向他解释,“绝非是江湖驴崽,泄密之人乃是祁县一盗匪头目,同为山贼盗匪一类,与那绿发魔头来往甚密,如何会有差错啊?”
哦呵,这个老东西谎言编得还有鼻子有眼儿,他早就考虑到坐在面前的是刚刚建立的徐县县衙领导班子,当然不太了解邻县祁县的情况,无论如何编造他们也不会知晓啊?当真是老奸巨滑,完全是出于迷乱之意。
班县令又问:“若如此,在审讯绿发魔头之际,能否将此人招来做公堂公证啊?”
这一问,老族长为难了,“这个……想那透风之人并非普通百姓,以盗匪之身份如何肯来冒此等冤枉风险啊?”又向班县令强颜作笑,“此事还需县令大人与我保持相互信任才是,凡事皆要证人,必然会延误断案啊,呵呵……”
班县令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似笑非笑,有一道闪光从表面浮过,但开口说的话并没有那么阴冷,“这是当然啊,徐家老族长在徐县德高望重,如何会胡乱诬陷无罪之人啊,此事本官必然会插手整治。”
老族长的脸上露出一丝热望,“如此说来,班大人可要出兵缉拿东山夹屁沟里的绿发魔头?若如此,我徐家必出一分力,协助官府出击……”说话明显有些心急,“想那山贼仪仗山形地势不把官府放在眼中,我徐家绝不能睁眼看着官府独自攻山,代价惨重……”
很明显,老族长这番前来,已经做好与官府合作攻打绿发魔头的准备,班县令却立起手掌十分冷静地说:“此事不可心急,无论如何山贼终究是山贼,是官府的眼中钉,朝廷迟早会下令围剿,但并不是现在……”
老族长心急地站起来劝说:“班县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时下正是出兵夹屁沟的绝好时节,待到春去夏至,山林中的草木茂盛,攻打起来更加困难,万万不可拖延时机啊……”
班县令也找了拖延的借口,“老族长,此事并非本官优柔寡断,徐县城内不只是一个绿发魔头,还有南山红森林中的一箭红,北山断魂崖上的游猎手神虎,倘若这两排乘虚而入,我县衙岂不危矣?”
齐功曹也出言帮班县令解围,“是啊,老族长,并非县令大人迟疑,而是顾全大局才这般决定啊,还望您多多体谅。”总体上还是要给这个老族长一个脸面。
老族长有心进一步游说,听到齐功曹如此说,也只能长叹一嗓把冒到嗓子眼上的话咽下去了,无力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脸色变得土暗。
王充为了不让老族长过于失望,望着他说:“老族长,虽然暂时不派兵攻打东山,但一定会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倘若确实发现刘鹤被绿发魔头掳去,我们会采取各种办法将他营救出来。”
听到此言,老族长的表情突然僵住了,继而显露出忌惮之色,“你们打算去营救?”一抹慌张写在脸上,“哦,哦,恐怕很难吧?”毕竟是一只老狐狸,赶忙将这种慌乱转变为笑容,但依旧显得很勉强。
王充暗自取笑,哼,狐狸再狡猾也会露出自己的尾巴,因为尾巴太长啦。
班县令也是憨笑,“老族长,本官也知道想偷袭得逞很难,也很冒险,夹屁沟地势险要,就算进得去,也很难全身而退,倘若老族长过于心急,本官只能派人去尝试啦。”
老族长的黑眼珠子滴沥咕噜转了一下,赶忙露出笑脸来,“哦,老夫不急,老夫不急,老夫岂能为一己之私让官府去冒此风险啊?班县令千万不可匆忙行事,此事我们双方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呵呵。”
王充已经看破了老族长的心思,他这是担心刘鹤率先落在官府手中,他现在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恨不得那刘鹤被山贼杀死,也后悔自己早没对这个祸根下狠手,因为刘鹤知道徐家的内情太多,尤其是他儿子徐万达在位期间做过的所有坏事了如指掌,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让他活到现在呢!若旁边无人,肯定会抽打自己的脸。
但是有一点这个老族长考虑不周全,他为什么一定认为是绿发魔头掳走了刘鹤呢?要知道他的敌人不光是夹屁沟山贼一伙人啊?现在的官府也已经不是他们徐家的了,为什么不去猜想是县衙派人将刘鹤捉拿了呢?他当然会这样怀疑过,所以要亲身来听声,一边提出与官府联手,一边观察是不是县衙做的,他现在显然将县衙排除在外,这只能说明他们三位配合得比较默契,尚未暴露这一动机,但他也应该知道,从现在起县衙会千方百计得到此人。
但老族长实在不想与现任县令为敌,近七十年来的人生经验告诉他,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不能与官府为敌,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与官府合作,收买是最好的办法,但又深知班彪的为人,想用钱财收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最终只能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即便如此也不想在这种危难时刻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