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万算
千算万算
监狱的接待室里有监控有录音，路余非常自然地收了声，靠坐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睨着蒋霏。
“是么？路峰干的说法可和你的完全不一样。他把公司交给我的时候，还叮嘱我要好好清算旧账，绝对不能放过你。”
看着她将信将疑地眼神，路余无辜地摊了摊手：“或者等你出去了自己找他对峙。”
“路峰干……”蒋霏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嫌恶，紧接着追问道，“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无可奉告。”
路余摸着口袋里的小铁盒，指腹沿着盒盖的边缘一点点滑过，反问她：“其实更让我好奇的是，你经手过路氏名下那么多家公司的文件，就真的没看出一点问题吗？”
蒋霏狐疑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满是不屑地哼了声：“要不是路峰干犯蠢，中了你和梁成修的圈套，路家哪有那么容易破产！”
路余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滑过她的表情，并没有在她的脸上发现破绽。
他淡淡开口：“难道不是你一直盯着路氏的公司股份和继承权吗？”
“从你和路峰干搞到一块去的时候，你就已经打好了算盘，趁着我母亲产后虚弱，故意上门示威，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等到她真的病逝，你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肚子里的路宥嘉嫁进路家，顶替了路夫人的位置。”
“你讨厌我，因为我是晏朝云的儿子，可你从来没说过我不是你亲生的，为什么？”路余讥诮地冷笑一声，“因为你不仅要当路夫人。路峰干对我的厌恶不比你少，他膝下却只有我和路宥嘉两个儿子，只要他继续讨厌我，那路氏迟早都会是路宥嘉的，对不对。”
“你故意不解释，故意让我误以为你是我的亲生母亲，却又毫不掩饰地针对我打压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被你踩下泥潭，用我的失败衬托出你精心养育的好儿子路宥嘉，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地获得路氏的继承权，接手公司。”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路宥嘉生了病，只有我才能救他。于是你又有了新的想法。在你的计划里，路宥嘉会在那场手术后成功恢复健康，而我则会因为‘手术事故’落下残疾，又或者直接死在手术台上。最后我死了，路宥嘉顺利接手公司，你母凭子贵，你们一家三口恩恩爱爱，很完美的结局，是不是？”
蒋霏有一瞬间的愣神，在路余的描述里，她恍惚间像是真的看见了自己原先的计划和展望。
她紧咬着后槽牙，心里的不甘愈发汹涌。
路余看着她的变化，却只是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漠然道：“难怪你能生出路宥嘉那种货色。到现在你竟然还觉得路氏的倒闭是我促成的。”
“难道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路峰干怎么会和梁氏搭上线，又怎么会接到那个项目，最后搞得路氏的资金链全部崩盘，全部身家都被冻结！”
“路氏的倒闭是必然的。哪怕没有我，没有梁氏，没有那个项目，路峰干也有能力把自己折腾到破产。”
路余轻描淡写地揭开真相：“我接手路氏的时候专门请人做了评估，在m·f项目正常运转的情况下，不出15年，路氏也要面临倒闭。这还是在和梁氏合作过项目，靠上梁氏这棵大树的前提下的结果，才能延长到15年。可如果我从来都不认识梁成修，没有梁氏，凭路峰干那点能力和眼界，路氏能撑多久？三年？五年？最多不超过10年，路氏依旧会成为一堆破烂空壳。”
“就凭你儿子的能力，他要是有办法力挽狂澜带着路氏重新发展，也轮不到你在这替他步步谋划。”
“更何况，你自己就是他出轨后奉子成婚才带回路家的，你凭什么认为他真的会局限于我和路宥嘉这两个他都不满意的选择呢？”
路余唇角微勾，隔着一面冰冷的玻璃窗，冷冷地凝视着坐在窗后的蒋霏，语气戏谑：“你和你的废物儿子天天只想着继承公司，却做不出一点实绩，你要猜猜从你们领证之后，他找过的女人名单拉出来有多长吗？”
看着蒋霏由青转黑的脸色，路余扬了扬眉：“步步筹谋，最后还不是落得个人财两空。蒋霏，做过的坏事都是会遭报应的。”
说话间，探监的半个小时匆匆流逝，狱警在门口处提醒了一声，路余笑着对他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路余转回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视着玻璃窗那侧坐着的女人，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抛出最后一个问题：“监狱里的日子挺无聊的吧，不如来猜一猜，你和你那个早早躺上手术台等着抽我骨髓，却又被强行带走，现在已经半身不遂的儿子，谁能成功出狱呢？”
说完，路余没再搭理蒋霏声嘶力竭的怒喝谩骂，施施然转身离开了探监室。
*
而在路余和蒋霏对峙的这段时间，等在探监室外的梁成修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梁成修摁下接听，通话那头的陈陆紧接着开口道：“梁总，检测结果出来了。那个叫任成伟的实习生，和您父亲确实是亲生父子。”
意料之内的结果，梁成修嗯了声，随即问道：“他原本定的职位是什么？”
“他提供的履历很漂亮，但因为中高层岗位暂时没有空缺，所以人事那边暂定了市场部的采购专员，主要负责旗下子公司的供货商对接。”
梁成修望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着的门，淡声吩咐道：“公司和岫玉科技在南美的基建通信快开始了，就让他代替公司跟你对接。跟何裕说一声，把任成伟的职务改成区域经理，归何裕直属。”
陈陆连忙应是，心里却已经预见了那位显而易见要来抢公司的私生子的未来。
在公司内归何裕管，在公司外和他这个明面上代表岫玉科技出面的人对接，还没进公司就已经被他们总裁逮进了监视范围内。
处理完了公司里的事，没等路余出来，晏朝羽却先一步到了监狱。
见他坐在外面，晏朝羽匆匆的脚步一顿，接着沉默着坐到了他身边。
梁成修还握着手机，直到身边有人坐下才后知后觉地回了神：“晏叔叔。”
“嗯。”晏朝羽点点头，看了看探监室紧闭的门，收回视线后瞟了眼重新陷入沉默的梁成修，“小余一个人进去的？”
“他可以自己处理。”梁成修回道。
晏朝羽俯身用双臂撑着膝盖，低头捏了捏鼻梁，良久才问道：“你想好怎么面对梁家了？”
“你们的情况跟我们不一样……梁老爷子不一定能接受。”
“爷爷他知道。”
“什么？”晏朝羽震惊。
梁成修语气平淡：“去年回国前我就和他说过了，他知道我喜欢同性。”
晏朝羽悬着的心一松。这要是让爸妈知道小余还没回家就先被别人家家长拐跑了，他能被骂死。
“那么早？你就不怕因为这件事失去梁氏的继承权？”
“他们没有那个本事。”梁成修从容道。
晏朝羽叹了口气道：“yan那边出了点问题，今天晚上的航班，但是小余……”
话还没说完，探监室的门恰好在这时打开，路余惊讶：“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