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余温(温思尧视角)
第137章余温(温思尧视角)
“哥哥走了,可我还在听他说话。”
——温奕泽
葬礼结束的第三天,天开始下雨。
不是那种滂沱,是极轻的、像雾一样的雨。
我坐在阁楼角落,抱着哥哥那本被烧焦边缘的日记本。
第一页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行铅笔字,歪歪斜斜:
“我一直想说句话,但没人听。”
我现在明白了。
那不是他写给别人的,是写给自己的——
就像一个孩子,在一间关着灯的屋子里大声喊话,只希望那声音别永远消失。
我回忆不起哥哥第一次“笑着说谎”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我们刚团聚的那年吧。
我以为他只是有点孤僻、有点怕生,可现在才明白——
那不是怕我们,是怕自己忍不住……求救。
他留下的那些便签、文档、绘图,全都藏在他那台老旧笔记本里。
我一点一点翻。
有一页上写着:
“今天开会犯错了,弟弟帮我圆了话……他好厉害。”
“但我没说谢谢。”
“我太怕说出口会习惯,习惯就会依赖,依赖就会失去。”
我坐在那里,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从来不是不需要我们,是不相信有人真的会留下来。
我突然想起来,奕泽14岁生日那晚,他和爸妈来高铁站接我,人潮汹涌他们走散了。
他站在出口,却一直没动。等我们找到他时,他只是低声问:“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那语气,就像他自己也不确定。
现在想想,哥哥这一生,好像都在等一个答案。
等一个人告诉他:
“你值得我们来接。”
我没告诉妈妈那本日记的事。
也没告诉她,哥哥曾无数次在里面写下“今天我没有发作”。
这几个字,看上去像是病人的打卡记录,实则更像是他在和自己赌气。
他拼命控制自己,看起来像个合格的大人,好让别人放心、好让别人忽视。
爸妈最近吵得很厉害。
妈妈摔门那天,我第一次听见她哭着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爸爸沉默了很久,说:“我以为她只是带走了他,不会伤害他。”
我在门口,听见“她”这个字眼,心像被钝器砸了一下。
我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小姨。
那个在哥哥消失那年,频繁出现在家里的女人。
那个直到现在,都还装作若无其事的人。
我妈那天夜里把哥哥房间收拾了一遍。
她在抽屉里发现一张折了无数遍的绘图纸,上面是小孩画风的图,歪歪扭扭地写着:
“大人笑起来,不可怕。”
右下角,有哥哥的名字,和日期。
那是他被带走的前一天。
我妈抱着那张纸,整夜没睡。
她第二天对我说:“我记得那天晚上,他在门口敲了很久……可我那天太累了,没有开。”
她没哭,只是把那张纸放进一个密封袋,说:“不能再弄丢了。”
我什么都没说。
只是忽然特别想拥抱她。